“宗滴前辈,何必急于一时?眼下局面危机,容不得再次耽误时间。日后若是查明真凶,今川家必然再次上洛,与朝仓家一起还先公方殿一个公道。但实情未明,切莫不可操之过急。”太原雪斋却是不紧不慢地向朝仓宗滴解释着,朝仓宗滴见状也唯有皱眉。毕竟今川家和细川家、六角家并无嫌隙,没有必要死战。而朝仓家和六角家之间的矛盾却是无法调节,没有媾和的可能,也只能任由今川家左右逢源,将足利义藤收入怀中。
见朝仓宗滴不再有意见,浅井家自然也是没有异议。而武田晴信心里也明白,太原雪斋的在近畿人脉摆在这里,他武田家也只有跟着今川家喝汤的份,并无资格站出来主持局势。而如果作为盟友的今川家真的能将足利义晴的嫡长子足利义藤控制在手中,再有了足利义晴死因的名分,那必然是可以在近畿呼风唤雨的。随时想要再次上洛,都是名正言顺。
“那么,就等雪斋大师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了。”细川晴元于是也顺坡下驴,微微颔首认可了这一临时协议,两边正在激烈搏斗的武士们也都循声收手。六角定赖一边安排人将足利义藤推向角落,一边立刻带着自家和细川家、若狭武田家的部署向庭院门口绕去。太原雪斋也不阻拦,而是立刻示意今川家的侍卫们向庭院角落靠拢,确保了足利义藤的控制权。
占据中间位置的今川家没有动手,武田家、朝仓家和浅井家自然也没有强行阻挡的意思,任由细川晴元、六角定赖等人率众离开。而门口的北条家眼见剩下的只剩自己了,也不敢久留,立刻撤出。
“一番对峙,倒是什么好处没捞着,全落入你们今川家的怀里了。”朝仓宗滴收刀回鞘,远远地对太原雪斋抱怨道。
“细川家和六角家受挫,就是宗滴前辈你们朝仓家最大的好处。”太原雪斋笑眯眯地行了个佛礼,“回去集结部队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演变到刀兵相见,但如果我们准备不周到,四郎(六角定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先把公方殿安葬了吧。”一旁的今川义元走了过来,没有理会太原雪斋和朝仓宗滴的对话,而是招呼着几个手下,走到了足利义晴的灵柩旁。看着曾经那个关照自己、勉励自己的前辈,如今却依旧化为白骨——准确说,甚至连他的白骨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今川义元只感到莫名的悲哀,那骷髅上原本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的位置,如今却是空洞得可怕。
虽然知道没有什么意义,但今川义元还是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棺木,仿佛能让足利义晴的在天之灵稍感安息。随后,就和几个部下一起重新填土。太原雪斋也走到边上,掏出念珠拨打起来,吟诵着佛号为足利义晴祈福。
“你不会要放任你的徒弟,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刻,浪费时间做这些事情却不赶紧和部队会和吧?”朝仓宗滴已经走到了门口,最后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太原雪斋:“今川军的部队离相国寺可远得很,织田三郎可是能很清楚地看到,你们没有把部队调过来。待在这毫无防御设施的寺里,靠着手头这点旗本,你们会被围在寺里杀掉的。”
“人死为大嘛,怎么也得把公方殿的后事办妥,毕竟是贫僧提议打扰他的陵寝的。”太原雪斋笑着打了个哈哈,目送朝仓家和浅井家的人离开。
转头一出相国寺,朝仓宗滴就带着部下们快马加鞭地撤离,直奔朝仓家的驻地而去。而朝仓家的几个武士多次回头,始终没看到今川家的人从相国寺里出来,纷纷万分不解地向朝仓宗滴求教道:
“今川治部和雪斋大师都疯了吗?这种时候还不回部队?织田三郎都走了很久了吧?早就来得及调人过来突袭他们了,搞不好全要死在这里。”
“不,雪斋大师是不会失算的。”朝仓宗滴淡淡地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织田三郎……这后生才俊,本有着无限的可能和未来,但被雪斋惦记上了……眼下估计要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