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现在看上去不象疯子了,但空着肚子,比像疯子还要难受,更可怕的是,穿成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施舍面包了。
很遗憾的是,我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尽管我一见到那些老板就告诉他们我不是疯子,并且一再强调我是正常人,那些老板还是象赶疯子一样把我赶了出来。
直到我从建筑工地上再次被赶出来,才有一个好心的大爷,偷偷塞了十块钱给我,并且告诉我,郊外的殡仪馆招临时工,那里的工作没人愿意干,只要我去,就会用我。
殡仪馆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名字很耳熟,想半天才想起来就是火葬场,但我没有细想,因为我太需要一份工作。
我用那大爷塞给我的十块钱,吃了两碗面。
面馆的老板很抠门,两碗面加一起只有几十根面条,我连汤都喝了才勉强半饱。
就这样,还收了我五块钱。
不过没关系,剩下的五块钱,足够我坐车到殡仪馆了。我问过了,街上的残疾车到那里,只要五块,可能残疾人的心地,比一般人要善良一点。
等我到了殡仪馆的门前,我才发现我又错了,殡仪馆不远处有一片池塘,看上去很是眼熟,很象我昨天晚上洗澡的地方。直到我在池塘边找到了我换下来的旧衣裳,终于确定就是我昨天晚上来过的地方。
早知道我就不乱跑了,跑半天累得半死,还白白送了五块钱。
五块钱,可以买两碗面,可以吃个半饱。
我低声咒骂了半天,该骂谁我也不清楚,骂人是不对的我也知道,但我还是骂了,还一直骂到了殡仪馆门口。
殡仪馆的铁拦门,看上去很有点年头了,锈迹斑斑的,不愧是殡仪馆的大门,看着都有点死亡的味道。
我推门走了进去。
迎接我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偌大的脑袋上头发却少的可怜,用一只眼睛也可以数得过来,排骨一样的身躯,更显得脑袋大的出奇。硕大的鹰钩鼻子下面偏偏长了副削薄如刀的嘴唇,不用眯就已经很小的眼睛,却偏偏眯着,浑黄色的眼珠子阴森森的,象一只兀鹰打量一具尸体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
我很不自然,手足无措,甚至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都忘了。这也不能怪我,我已经习惯了大家鄙夷的眼光,猛不丁的遇到一个这样盯着我看的,能自然起来才是怪事。
幸好那老头提醒了我:“贵府有人过世了?”
“不是!”我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我还没死,就不会有人过世,目前我还活着,这点我很肯定。
“疯子?”
“不是”我再次坚定的摇了摇头,脚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虽然脚上的鞋大了点,但我确定我现在看起来绝对不象是疯子。
“那是来应聘的喽?”老头的眼里充满疑问,似乎这个地方我根本就不该来。
“是的!”老头的提醒,让我马上想起我来这里的目的。
老头又在我身边前后左右的转了一圈,象乡下那些人买牲口时,审视那些牲口是否强壮一样的打量了我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我招了招手道:“跟我来吧!我们这里正需要个背尸工。”
我终于在殡仪馆找到了份工作,虽然是个背尸工,但起码不用饿肚子了,而且也不用再睡涵洞,馆长可怜我,让我就住在殡仪馆里,买了些米和菜,说会从工资里扣,还送了我一个煤气灶和一口铁锅,虽然锅没有把子,煤气灶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产物,但毕竟有锅有灶、有床有铺了,算是有了安身的地方。
馆长就是那个大鼻子的秃顶老头,虽然长的丑,但是个好人,起码现在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而且背尸工的工作也不累,名义上是背尸工,实际上从来没有去过谁家背过死人,因为现在也都不需要背了,最多算是运而已,只是把那些即将火化的尸体从瞻仰堂运到火化房而已。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是一个多月,在身上慢慢长了点脂肪之余,对殡仪馆里的几个人,也渐渐的熟悉了起来。
馆长姓许,叫许健,虽然这个名字和他的体形很不符合,但他确实叫许健,法律上也没有规定这么瘦的人不许用健康的健做名字。
而且馆长瘦归瘦,倒是真的很健康,不抽烟,不喝酒,每天早早就到了殡仪馆,又算晨练又可以替员工做个带头的榜样,这样的人,想不健康都难,起码在这一个多月里,我连他咳嗽都没有听过一次。
不过馆长就是馆长,不管身体怎么样,反正我每一次看见他,第一反应就是联想起殡仪馆来,整个人都阴森森的,简直就是殡仪馆的活招牌,天生就是做殡仪馆馆长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