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当,驼子取了罗燕身前的美尸工具,去了火化房,我本来也想跟去看看的,却被馆长喊住了。
馆长给了我两百块钱,要我去市里买些香烛祭品回来,这是我到殡仪馆后拿到的第一笔钱,而且是让我单独行动的。
等我提着大包小包的冥纸香烛回来的时候,发现偌大的一个殡仪馆里没有了人,馆长、李顺、驼子都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声,我有点慌了,急忙放下东西到处寻找。
寻到火化房的时候,听见里面隐有争论声传出来,我放轻了脚步,慢慢靠了过去。
“我认为就是他!我们这里一直相安无事,自从他来到这里,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先是狗死了,水泥地上被写了血字,然后是猪、鸡,接着许强就出事了,现在又是罗燕,不是他还有谁?”声音尖利,说话的应该是李顺。
“我也这么怀疑,所以我安排他出去买香烛祭品去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究竟应该怎么应对!”声音冷静镇定,这个是馆长。
“不是这孩子!这孩子,只是有梦游症而已,另外可能还有点精神分裂或者妄想症之类的,我暗中监视了他很久,许强出事的时候,罗燕出事的时候,他的举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这说话的肯定是那驼子了。
我冷笑了下,你他妈才有精神分裂!你他妈才有妄想症!你他妈才有梦游症。
那驼子继续道:“昨天晚上,我见他一个人呆涩的走到院子里,一会学李顺的声音说话,一会又学罗燕的声音说话,还打了自己几巴掌,我才推断出他有梦游症,并且可能有妄想症之类的病。凶手也就是利用了那个可怜的孩子,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这才趁机杀了罗燕。”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接下来的谈话我再也听不清了,是我自己跑到院子中的?我听到的李顺和罗燕的争吵声也是我自己臆想的?我真的有梦游症?我真的有妄想症?
怪不得原来那个村上的人都叫我疯子!原来我真的是一个疯子!
我、是、疯、子!四个字在我脑海中无限扩大,来回震荡,整个殡仪馆都在急速的转动,转的我头晕眼花,我觉得再也支持不住了,双眼一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隐约间,我听见有人跑动的脚步声,听见馆长的呼喊声,听见驼子的叹息声。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驼子正坐在床边出神的看着我,眼神里又是那种怜悯的神情,我最受不了这个,我不需要怜悯,我需要理解和尊重。
虽然我有梦游症,虽然我有妄想症,可我需要的仍旧是尊重,而不是怜悯。
可惜,现在这个社会没有几个人会懂的尊重别人。
何况,我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个疯子,他们雇佣我,大概也只是因为我不需要工资。
我看着驼子,忽然升起一种想法,这个驼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呢?还是也只是我的臆想?还有死去的许强、罗燕,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死,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然后又想起了张蔚海,想起了他那个美丽但骄横的老婆,想起了我死去六年多的小姨,究竟这一切都是不是真的?我迷惑起来。
我呆涩的看了驼子一眼,没有再追问什么,不是不想问,我害怕会问出自己更多的毛病来。
驼子见我醒了,站起身来,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躺在床上,口干舌燥,头疼欲裂,脑海不断切换各种画面,有我梦中的景象,有张蔚海对我说起的那些关于我小姨的场面,有许强、罗燕死去时的惨状,还有我梦游时的样子。
忽然,我猛的想起一件事来,我梦游?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我曾听说过,梦游的人,做完有一些事后,会回到睡觉的地方,也不应该躺在院子里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这,我再也按纳不住,急忙翻身爬了起来,就要去找驼子问个清楚。
刚翻身爬起,忽然一阵晕眩,喉头干的发苦,我摸了摸自己额头,苦笑了下,自己竟然发烧了。
我舔舔干裂的嘴唇,开了灯,顶着个昏昏沉沉的脑袋在房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一滴水,我想起了长廊里的那个洗手池。
我拿了个杯子,努力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平衡,向长廊走去。
冷冽的日光灯照在空荡荡的长廊上,很是阴森,我努力不去想任何事,将思想集中在长廊尽头的那个洗手池上,虽然我很害怕这条长廊,但我不能不喝水。
由于发烧,头重脚轻的感觉很是强烈,脑袋都昏昏的,但我依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妥,就象一头正在走向猎人圈套的狼,明明感觉到了危险,却不能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