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满满浮飘的血水滚开着,骨与肉煮到烂熟的程度,已经脱离开来,被煮开的骨端散着青白的死色,有种渗人的触感。我吓得心头发堵不敢再看,移过了视线想往外跑,二娃叔却一手扣紧我,脸上的笑意越发的诡异,扭曲,“囡囡,你看,爹对你多好,爹给你煮了好大一锅的肉,喜欢吗?”
边说,边伸手去锅里捞,我眼睁睁看着他伸手进去,再拿出来时,整个手腕都脱落而下,我再看,几根手指在汤中间翻滚着,显然还差了些火侯。
我转身,弯腰狂吐,几乎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生吃人肉都没有这么恶心的,二娃叔居然硬生生煮了自己的手……不对!
我脑中猛的一惊,二娃叔不对劲。
一团白呼呼的东西送到了我的嘴边,二娃叔声音柔柔的,无孔不入的道,“吃吧,吃吧,囡囡,吃了病就好了,吃了就能活了……”
我打个哈欠,忽然就有些犯困了。
“唔,肉很香啊。”
“是啊是啊,爹专门为你煮的,囡囡,吃点吧?”
“好啊好啊,囡囡最喜欢爹了喔……”
……
不知为何,脑子似乎不受控制,身体里似乎有两个灵魂,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囡囡的。囡囡要吃肉,拉着我向前,嘴里流着哈拉水。
我不想吃,挣扎着,额头满是冷汗。
我想,我一定被囡囡鬼上身了。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二娃叔将肉送到我嘴边,我脸上笑得欢喜,眼里带着惊恐,心里喊着不要,嘴已经乖乖张开,扑鼻的腥臭味窜入了鼻端,我舔舔嘴,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爹,这是脑子吗?”
说完话,我弯腰又吐,二娃叔光秃秃的手腕在身上衣服蹭了蹭,满脸慈爱的道,“是啊,囡囡真聪明。”
一边又向着我的脸摸过来,我“哇”的一声大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二娃叔推开,手腕上系着的红头绳意外断裂落地,二娃叔猛的怔住,下一刻,他一脸怪异的瞪着我道,“你怎么还没走?”
二娃叔看起来很生气,脸色很凶,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现在的二娃叔才是最正常的二娃叔,我脸色发白的从地上扑起来,拖着二娃叔就往外跑,二娃叔一把将我甩开,怒道,“丫丫,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
话未说完,他忽然抱着自己光秃秃的右手腕,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我一咬牙,直接上前,用力拖了他走。刚到院子里,香香婶从房间里披头散发的又飘了出来。
尖尖的声音“咯咯”的笑着,那笑声听在耳里,像是铁锅擦着铁盖一样,刺耳难听,我眼睛看着香香婶,强忍着被荼毒的耳朵,震惊的喊道,“香香婶!”
院子的丧灯,不知何时又亮了,惨白刺目的灯光下,香香婶穿着一身血红的衣服,披头散发的向着我咯咯笑着飘过来,我看到香香婶的脚下,还有另一双脚,就像是香香婶被人托着抱起来向前飘着一样,我看一眼二娃叔,见他脸色虽然发白,但还算清醒,急忙低声道,“二娃叔,你快走!”
这明显就是香香婶被鬼上身了。
想到刚刚厨房锅里煮着的脱骨肉,我忍不住又想吐,嘴里也一时发苦,恶心得厉害,二娃叔也被这一幕吓着了,他左手托着右手,断腕处已经给血水煮得没有半点血,我看着实在恶寒,慌慌的撇过眼,“二娃叔,快走,婶子好像不对劲。”
废话,这个时候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我也只是转移话题而已,这么一眨眼功夫,香香婶已经飘到了我面前,“咯咯”笑着歪着头朝我道,“吃肉啊,吃肉啊……”
边说着,嘴里边流出一丝又一缕的血水来,我眼尖看得出来,正是厨房里的那脱骨肉,胃里倏然再一阵翻腾,强忍着没有吐出来,打起精神死死的盯着香香婶,“囡囡,是你吗?香香婶她是你娘,你怎么可以对她这样?”
如果我猜得没错,刚刚上过二娃叔身的鬼,就是囡囡。她嘴里的那白色的人脑子,就是证据。
香香婶“咯咯”的又笑,嘴巴咧得大开,嘴里白白的人脑沫子似乎又随着喷了一些出来,依然在说着“吃肉啊吃肉啊。”
二娃子痛苦的闭了眼睛,浑身抖成了糠,我虽然怕,可这时候,我绝不能就这样退了。
左右看看,往常这个夏夜,外面树上的蝉鸣叫个不停,这个时候,却一丝风都没有,静得诡异。
“你,你想吃肉?”
我想到外婆说过的,人的口水对鬼有用,我咽了咽唾沫,想要吐点出来,才发现,嘴里干得没有半点水分,头皮猛的一炸,香香婶肩上扛着的脑袋,忽然就“咯咯”一笑,“嗒”的落在了地上,我眼睁睁看着,惊得差点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