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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忍着气,沉着脸起身告辞,命陈林收兵,打道回京。
皇帝这次下江南也算是微服私访,不想搞得满朝皆知,既然把杜云烈完好无损地救了出来,也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了,朝中不可一日无君,于是一行人当天就浩浩荡荡地返往盛京。
回京的一路上,皇帝都没给杜云烈一个好脸色,杜云烈也缩在自己的马车里不出来,后来连南宫允都看不下去了,把杜云烈踢下马车让他主动去找皇上认错,早死早超生嘛,老这么悬着,也不是个事儿。
江南一路好风景,皇帝久居皇宫,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出来,看着大好河山、绮丽景色,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只是一想到自己那个宝贝弟弟,气还是不打一处来。
弟弟现在已经是人人敬仰的麒王殿下了,稚气尽数褪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派沉稳的样子,可在他眼中,总还是那个爱缠着他、扑进他怀里撒娇讨宠、闯了祸会哭着鼻子躲在他身后求他帮忙的孩子。
可能是母妃走的早,父皇又忙着东征西战,根本就没有时间管他们。他们那么多兄弟,也只有烈儿和他是一母同胞,从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感情自然不是其他兄弟可相比的。
他比烈儿大十几岁,跟他半个父亲似的,他对烈儿既严厉也疼爱,哪怕他每天板着脸,烈儿也愿意跟他亲近,天天黏在他身边跟着他东奔西跑,他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他对自己的依赖,他以前总担心弟弟长不大,可现在他真的长大了,他又觉得怅然若失,真是矛盾得很。
杜云烈远远看着皇兄一人负手站在湖边,孤独落寞的样子,觉得心中好生难过。
他知道皇兄的肩上挑的是天下的重担,这个担子并不轻省,即便他陪在皇兄身边,也不可能帮他分担全部,再说,皇族斗争的残酷和血腥,朝堂上下明争暗斗的龌龊肮脏,都让他厌倦到了极点。
杜云烈是个淡泊的xing子,一心向往自由,最大的心愿便是可以归田隐居,和心爱之人一起过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逍遥日子。
只是,当今天下并不太平,战争纷乱,百姓流离失所,终日惶惶度日。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他身为皇室贵胄,对于兴邦安国自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待到天下太平,他可以带着允儿回渤海,过神仙眷侣的清淡日子,他相信,允儿一定会喜欢那个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的。
杜云烈回过神来,见皇兄正站在原地,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杜云烈心神一凛,知道终究是躲不过去,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弱弱地唤了一声皇兄。
皇帝冷哼一声,几乎要忍不住扬手打过去,但环顾四周,大白天的,儿子、弟媳妇、铁血十三骑、还有众多侍卫们都站在那儿看着,终究是不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看。
皇帝冷冷地吩咐道:“跟朕回马车!”
杜云烈垂首应了声是,尾随着皇兄往他的轿撵走过去,心里骇得怦怦直跳。
皇帝行到马车边,瞅着众人,冷冷地命道:“都给朕离这儿远点!”
众人见皇帝面带怒色,默契地闪身离开,有多远闪多远。
杜云烈在心底轻轻地叹口气,觉得今天皇兄是铁了心要给自己一个教训了。
认命地跟着他上了马车,膝盖刚落地,皇兄已经是气爆了肺,忍不住,回手一记耳光夹着风声呼啸在他脸上,力道重得让杜云烈的头不由一偏。
杜云烈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侧,却也知道这是刚开始,只忍着痛把头摆正,等着皇兄下一巴掌的到来。
皇帝果然没让他失望,回手一记清脆的巴掌又掌掴在杜云烈的脸上,这才略停了手。
杜云烈知道这是开胃菜,忍下心中的万般惊惧,垂手认错道:“皇兄息怒,烈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皇帝冷哼一声,他知道这个宝贝弟弟是惯会哄自己的,每次认错认得痛快,可从来不会去改,“再也不敢”之类的话也不会是敷衍他罢了。
“朕倒是不知道胆大包天的麒王殿下有什么是不敢做的。竟然敢擅作主张、以身犯险,你有多少命是可以拿来去赌的?既然你拿自己的xing命不当回事,朕又何必心疼你!”
皇帝冷冷地斥道,伸出手道:“束带。”
杜云烈刚被训得低下头,闻言又猛地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皇兄,眸子里全是惊惧,急急地喊道:“皇兄,皇兄息怒……”
皇帝冷声道:“朕这怒火,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熄不了。朕知道麒王殿下一身武功冠绝天下,你要是翅膀硬了,不服管了,不想认我这个大哥了尽管逃刑,没人会拦你。”
一句话成功地把杜云烈逼出了冷汗,杜云烈惶恐地低头道:“大哥,小弟不敢。”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偏有一个人,会是自己的死xue。
杜云烈这一声久违的“大哥”一经出口,皇帝冷硬的心瞬间便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