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风,单名一个翎字,我家祖上据说是风波庄出了名的阴阳先生,到我爷爷那一辈还在做这行当,但到了我这,我却成了无神论者。
我爷爷说,这世间鬼怪多如牛毛,其重怨者,则为祸也。
鬼怪一说,对我这种上过大学,接受过某马哲学洗脑的知识分子来说,不过一场空谈,但今年夏天的一次经历,却让我不得不正视起这句话来。
“翎娃子,去东面把绑棺木抬起来!”
说这话的是我爷爷,我爷爷是我们风家最后一名阴阳先生,而所谓的绑棺木,就是架着棺材的四根横木,三短一长,最长的一根横穿棺材长头,三根短的架在下面,东西南北共八个人,俗称八仙抬棺。
死的人是庄里李家旁氏,年纪轻轻,不晓得怎么就死了,李家人找到我爷爷,拜托我爷爷做一场法事,法事做完,他们好下葬封山。
我爷爷去了以后,只问了几句话,面色登时大变,说什么七天之内必须下葬,那李家人见我爷爷面色不佳,不敢多问,即便天要下雨也得赶时间下葬,我问我爷爷为啥,我爷爷只骂我一句小畜生,别的啥也没说。
小畜生,小畜生,我就是这么被我爷爷喊大的,但是人前他还是给我留了脸儿的,人前,他唤我作“翎娃子”。
“翎娃子,你奶奶个哨子的!你倒是抬起来啊,再晚就下雨了!”
我爷爷看了看天色,眼瞅着老天就要下雨,他见我半天没抬起那绑棺木,登时气的大骂,连他那死去多年的老伴也顺道儿捎上了。
我幽怨的看了爷爷一眼,心说知道要下雨了你还非今天下葬,况且不是我不想抬啊,谁特娘的知道这棺材这么沉!
我爷爷才不管那些,他刚才煞有介事的忽悠李家人说这人死的太怪,犯了什么头冲,七天之内必须下葬,不然就如何如何,唬的那李家人一愣一愣的,不用我爷爷催,急急火火的就要下葬。
今儿个已经是第四天了,我要是给他拆了台子,回家他得抽死我,我咬了咬牙,马步扎实,双手拖着那绑棺木,低喝一声“起”,随后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这才堪堪将绑棺木落在肩头。
那一瞬间,我特娘的感觉我俩小肩膀好悬没给压碎了。
这棺木咋这么沉!
我爷爷见我扛起绑棺木,老脸上漾出一朵雏菊,撒了纸钱,刚要转身起号,没成想扛着南面绑棺木的汉子脚下一趔趄,我们八个人重心一失,惊呼一声,“咵嚓”一声把棺材给丢了!
一下子,我爷爷呆了,我呆了,全村人都呆了。
对!我们把棺材给丢了,大头朝下,盖头砸开,直接摔地上冒人了!
我跪在地上,只瞅见一坨黑咕咕的东西从棺材里面跌出来掉在我眼前,定睛一看,吓得我好悬没尿了裤子。
尸体。
一身黑蝠白鹤寿衣沾了泥土,面上的白巾随风飘落,露出下面铁青色的死尸脸来,那张脸上布满了黑褐色的尸斑,尸体嘴巴大张,我甚至能看到里面一条快要腐烂了的黑色舌头。
这还不是最带劲的,最带劲的是那尸体的一双混白眼珠,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盯得我浑身上下汗毛“噌”的一下全立起来了。
一时之间,我只感觉天地都昏暗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跟面前的这条死尸,混沌间,我好像还听到他冲我笑了一声...
现在可是六月酷暑啊,可我现在却如坠冰窟,这尸体就在我眼前,尸嘴直冲向我,我甚至能闻到一股冲天的尸臭味。
“呕...”我一扭头,转身要吐,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也是回过神来了,他面色大变,健步如飞,脚下一溜小碎步跑过来,上来一记大飞脚踹我胸口上,直把我踹飞出去两三米,末了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抽出桃木剑嘴里就是一阵咿咿呀呀。
在我爷爷的咒语下,那原本已没了生气的尸体竟然耸动了一下,我爷爷面色更沉,额间都见了汗,他紧握手中桃木剑,当空一阵连点,紧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朱砂撒在棺材周围,脚下踏着七星罡步,好一阵忙活,那朱砂骤然冒出一团红光,红光悠忽间,我仿佛能听到那尸体嘴中发出一阵“呼哧”声,就好像在喘气一般,良久,这才不动了。
四周的人都吓傻了,那几个抬棺的汉子也目瞪口呆,我爷爷抹了把额上的汗,转头对我怒道:“小畜生,我吹你奶奶个哨子的,瞧你做的好事!”
“不赖我啊...”我揉着胸口爬起来,那抬南面绑棺木的汉子倒也仗义,见我爷爷发火,连忙赔笑道:“老太爷,不怪翎娃子,是我绊倒了。”
我爷爷却没空搭理我们,他原地转了几圈,看上去好像很着急,因为那尸体虽然不动了,但尸嘴尸眼却一直没有闭上。
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