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诗雨的目光,让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想着她是我现在唯一能抓着的有钱人了,而且是几万块肯定不放在眼里那种,我只能厚着脸皮道:“我是真诚的想借点钱,就一万五,等下个月发了工资,立刻还你。”
“你工资有两万?”她问。
“没有……但我这个月有项目的分成款到帐,加起来差不多。”我算了一下。
她不置可否。
我着急起来,这笔钱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给父母,并且为了不让担心,给的越快越好。
面对着她冷淡的脸,我艰难地开口:“我家老人要补医保,明天就是最后日期,我也是实在没法了。”
说一个字,心就好像被扎一下,我在把生活最丢人的一面展示到别人面前。
而她,似乎毫无所觉,只是静静听着。
我心里越发没底,咬牙道:“你就救个急嘛……你看我像随便欠钱不还的人吗?求求你了。”
“像!”她毫不犹豫的道。
我好一阵子尴尬,努力维持着笑容:“我还帮你弟打架呢……”
“还提打架这事,明明是你冲动不长脑子。”她眼睛冒火。
“是是是,我不长脑子,但我也算优化了你家血统,没让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强词夺理!”田诗雨彻底恼了,开始着车,准备走人。
我索性放开了,把着门框:“那个、田姐……小雨妹妹,求你了。”
“放手,别恶心人。”她皱眉道。
“你要是不借我钱,我一路追你车屁股后面喊!小雨妹妹,诗诗妹妹,小甜甜……”我一见有效,马上一通乱喊。
“闭嘴!”
“你借我钱,我立刻闭嘴!”
“你真会还钱?”
我翻出身份证和工资卡都给了她:“我要是不还,等工资到帐你直接取走,总行了吧?”
“不用了,真佩服你脸皮。”她叹一口气,“一万五是吧?”
我大喜:“太谢谢你了!”
她没说什么,从包里拿卡给我转账。
“希望你这次言而有信,还有,以后不许再和我弟弟说一句话。”田诗雨道。
我忙不迭点头,期待地看着她纤纤玉指落在键盘上。
很快钱转了过去,我让我妈想着明天去银行确认收款,对她说了一声真诚的谢谢。
田诗雨没回道,猛踩油门,悍马呼啸而去。
那张完美而骄傲的脸,迅速抽远,夹杂着一句轻声嘟囔:
“叫花子!”
我僵住了,愣神好半天才确认是这三个字,惨然一笑。
冲动,打女人,贫穷,无耻,我身上打满了失败者的标签,这一夜我留给她所有的印象都不值得她借钱给我,她是被缠得没有办法才“施舍”。
几万块打发走一个叫花子,对于土豪也不叫什么大事。
这个觉悟让我难受得想毁掉眼前的一切,我忍不住向着她离去的方向跑起来,边跑边喊:“我会还的,我一定会还的!”
音量大得身边的路人迅速远离我,像在躲一个疯子。
可人永远追不上车,就像那些挽回不了的过往……
我被一块砖头绊倒了,索性翻个身,就这么躺在路上,颤抖着点燃一根烟。
霓虹灯璀璨,覆盖了满天星斗,各式各样的鞋子经过我脸侧:几千块一双的名牌皮鞋,几百块的运动鞋,撑面子的山寨跑鞋,十几块的布鞋……
不同的鞋,代表着不同的身价,而我,就是最廉价的那一种……
安宁的那句你还是这副样子,母亲开口要钱时的犹豫,还有田诗雨离开时那毫不掩饰的厌恶,都在嘲笑我的无能……
几个小时前还让我沾沾自喜的升职,在此刻,带不来任何喜悦。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贫穷是一座常规手段翻不过去的大山。
烟燃到尽头,我爬起来,没有回家,而是走向公司。
这一刻我只有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稍微不那么难受。
打开电脑,我想要工作,却一直静不下心去,我忽然想到安宁。
她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是不是跟现在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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