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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蛹化蝶。
蛹曾经是地上的虫子,缓慢笨拙蠕动在枝叶草丛间,平凡、丑陋,身上带有令人憎恶之色的低等烙印。而当虫蛰伏成蛹,蛹化为蝶,破蛹的一刹那它跃飞而起,已然变成天上的美丽精灵,优雅振动彩翅,轻盈逐光翩翩起舞,欣欣然无拘无束,行云流水般逍遥于天地之间,穿越红尘万象。
蝶变,却又是一个历经极端痛苦磨难的变化过程。
虫子蛰伏在蛹中不食不动忍受严寒,内部器官急剧转化,结构体分解裂变重组,燃烧着生命的力量,以不为人知的无限痛楚挣扎最终换来生命之魂的升华,从死亡的灰烬中复活,蝶变新生。
倒在地上的人体身躯微微一颤,睁开眼。
看见景物的一瞬间,奇异的虚幻感残留片刻,室内场景似水流般波动晃动在他眼前变形拉伸,尔后,影像稳定住,固定形成。
室内光柔和,色彩层次丰富,空气中的场景有种别样的失真感,产生奇特的物体与物体间的差距。
细微的声音振动空气传导至他的外耳道,再传到鼓膜。鼓膜振动,通过听小骨放大后传到内耳,刺激耳蜗内的纤毛细胞产生神经冲动,沿着听神经传到大脑皮层的听觉中枢,形成听觉信息……他接收着这种各级听觉中枢分析后引起的震生感,神情专注,嘴角浮出一种奇异的笑。
蓦然间,他翻身站起来,站立在地上。
他伸出右脚往前试探一下又快速缩回来,停顿片刻,他的身躯蓦动,脚尖点地迅捷走出五六步,猛地停住,身体有些摇晃。表情怪异,他蹲下来两只手落地,四肢交替往前爬行移动。
一条蜥蜴般的爬行。
运动姿态诡异,他的身体在移动起伏中呈现一种人类不具备的流线型运动感,在空气中的移动方式好像在水下游动。他绕过室内物体,无阻碍地移动着,肌肉和骨骼爆发力量,身躯转折优美。他从卧室一端蹿到另一端,突然后腿一蹬,纵身转折跃起来,姿态舒展有力而协调……
落地,他的手脚弯曲缓冲下坠的重力,没发出丝毫声响。
他站起身环视室内,迈步走进沐浴间。步伐稳健。
他站在镜子前注视着他的身躯,伸出右手触摸镜子……冰凉的固体,热量从他的指尖传递到镜子上形成一点热气痕迹。他转过手掌平举着,凝视手掌心。一刹那,掌心皮肤裂开一条缝,伤口从拇指处撕裂至手掌内缘一条贯穿手掌。真皮曲卷,皮层收缩露出粉红的皮下肌纤维组织。
血,急涌而出,鲜红刺亮,汪在他的手掌心积成一滩。血没有流出手掌边缘,被他的意识约束着,凝集膨胀凸起来。一滴血最终形成一个鸽蛋大小圆球形的血珠。
血珠轻盈一动,往上脱离手掌,悬浮在空中。
一丝细微的血线连接着这颗血珠,让血珠无重力般漂浮,呈绝对的圆球形,血珠表面反射光线,球形曲面倒映变形的场景。他注视着血珠,意识控制它膨胀。血珠迅速扩大,内部形成中空,表层的血液越来越薄成为近乎透明的淡红色,渐渐大到穿过他的身体,充盈整个空间,化为血雾淡淡消失。
血雾在空气中分解为不可见的微粒子,一瞬间空气振动,发生人耳听不到的次声波,急速扩散传播出去。微粒子一级级分解,最终量子化,产生无形大的虚粒子纯量场,遍布空间存在于任何一处。
他试图控制一滴血势场中的电子,但这需要庞大至无尽的能量。
他需要能量,需要无穷无尽的能量。
手掌的伤口自动愈合。裂开的皮肤边缘的皮下组织向中心移动,伤口迅速缩小。肌纤维母细胞增生,毛细血管快速生长编织覆于伤口上,胶原纤维越来越多,伤口消失成为一条光滑的瘢痕,最终,瘢痕消失,表皮修复再生结束,手掌完好如初。
他垂下手,转身看向沐浴间的门。
门开启,苏馥站在门外,“你……”她惊呼的声音戛然而止。
茉伊拉解析意识体,吸纳生命的能量。
一只无形的死亡之手抓住女人,让她呼吸凝滞,窒息,心跳骤停。冰寒浸入她的心肺、肠胃,体内任何一处空腔,撕裂她的每一寸身体、每一丝神经。皮肤如蜘蛛网状裂开,瞳孔括约肌收缩,瞳孔扩散浑浊。意识中,奇异的幻觉快速闪烁,一片光亮袭来。
茫茫无际的光明世界淹没了她。
生命之线被切断,她枯萎在地,死亡。长裙灿灿宛如坠落地上的太阳。
人工智慧试验区。
安全警卫持枪巡逻,研究人员在做安检处理工作,蓝基因主控系统进行着逐级自检,一层层索检冗余资料,备份重要文件。
解析实验室。
谢尔盖在审问普罗米修斯,固化舱的致痛仪显示为八级,在这个疼痛级别持续了一百二十分钟。“……海上出现一艘船,行驶在惊涛骇浪中,我看不清船上的情况,我只知道船上有……”普罗米修斯的全息影像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生命微弱,濒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