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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仙湖,清晨。
湖上起风,水浪晃动着一艘渔船。
林老二从湖里收着渔网抱怨说:“捞个腰酸背痛,才整起半桶虾仔,还不够老子下酒塞牙,整不成咯!以前湖里的鱼多了排队游,在水边洗个蒸饭桶,都能套起拐子长的青鱼……哇,好重!”说话间渔网陡然一沉,勒得他手掌生疼。眼见湖面上气泡翻涌不止,“是条大鱼。”他惊叫着急忙使劲拖网,却是重得吓人,不禁欢喜喊道:“妈咧!总算逮了个大家伙,上鱼叉。”
林老三忙不迭地抄起大铁钎准备叉鱼,紧盯着湖水下渔网里的影子浮上来,拉足架势正要动手,突然发觉不对劲,“嗬!是个人!”
渔网里的人露出水面,硬邦邦一条,看似溺水身亡的死人。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死人拖上船,摆平了一看,见这尸体脸嘴咋白,左眼窝少了颗眼珠子,浑身就像冷库里的冻猪肉裹着层冰霜,瞧着瘆人。大清早的居然捞了具死尸,也太晦气,狗咬尿泡空喜欢一场。
“回去吧!报警。”林老二沮丧地搓搓手,点支烟抽上。
“看他样子还小,才十几岁,歹命了。”林老三拿桨划船说:“下湖玩水也不注意点,唉!这下谁家的爹妈要多难受……怪了,他咋会淹了像坨冰?”
林老三瞥眼说:“你晓不得嘎?湖里百把米深,底下阴飕飕的,自古以来淹死的人都难飘起来,沉了湖底冻着不化。听队上的王老五说,早些年他也捞起过这种冰尸,还穿着古人的袍子呢,尸身上也是披了层霜,嘿,太阳一晒就化成了滩臭水,闻了吐个翻江倒海……”他忽然收声,眼睛瞪大。
林老二看去,见船板上的死尸湿淋淋,白霜消融,脸上的皮肉泛起点红润,嘴唇似乎在微微抖动。
“喔呀!还活着呢……妈个吓死人了。”两人赶忙上前施救。
郭海在溶洞水潭下失踪了472天,离奇地被渔民从湖里捞上来。他还活着,随后被送往医院救治。
他的生命体征平稳,机体功能正常,但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经诊断为缺氧性脑损害,除保留一些本能的神经反射和代谢能力外,他没有了意识、知觉、思维等人类特有的高级神经活动,丧失主动饮食能力,偶尔有吞咽和咀嚼的动作,大小便失禁,只能躺在床上由护理员照料。他的脑电图呈杂散的波形。
意识世界混沌,无序无律,呈现模糊一团的状态。
卧床四十二天,他的脑电图渐渐有了高波幅慢波,出现个偶然的α节律。
意识世界萌动。
一片茫茫渺渺的地域,忽然闪现朦朦物体,一个男人和一个怀孕的女人。
母体中的婴儿意识昏昏然,荡漾在子宫羊膜腔内的羊水中。胀大的羊膜壁挤压着他,震颤着,蠕动的腔体发亮、变薄,血液冲激血管壁发出咕噜声。子宫骤然收缩、扩展,一阵阵压迫婴儿……母体血清的透析物质迅速流失……
黑暗笼罩着的混饨初开,一刹那,女人孕育的生命降生在虚空。
婴儿像发光物般照亮四野,但光芒微弱,一切景象影影绰绰,隐约照亮女人那惶惑不安的脸轮廓,男人从木然转为惊讶的神情。背景深沉漆黑,男人慈爱地注视着婴儿,将他抱起来辨认着说:“要有光!”
混沌天际忽然就有了光,照耀大地,光束照耀在婴儿的身上,光洁神圣。
意识世界中万物初生,生命的灵气充盈天地。
……
缅甸,钦邦山区昂巴镇。
阿苏拉坐在电视机前无精打采,一阵胸闷冒虚汗。天气预报说下午有暴雨,老天!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东南亚地区爆发史上严酷的极端天气,先是五月初的热带强风暴肆虐。“纳尔吉斯”登陆缅甸伊洛瓦底省,袭击南部海岸线多个地区,造成超过十万人死亡,百万人无家可归,大片农业地带成熟的稻米被毁,导致严重的粮食短缺,饥荒危机持续至今未能缓解。随后爆发大旱灾,持续到十一月份,纳木河几近枯竭,露出野狗啃过肋骨般的河床。
见鬼的老天,终于要下雨了。
阿苏拉瞥眼窗外,却又有些怀疑。午后阳光烈烈,窗檐下凉篷布低垂,软塌塌一动不动,看状况不像要有大雨来临。这时,他见一个孕妇独自走来。
孕妇捧着高隆的肚子,踉踉跄跄,脸色苍白得可怕,向他投来痛苦求助的目光。作为吴帕医生诊所的医务助理,阿苏拉赶紧过去搀扶孕妇进入候诊区,做了简单的登记。孕妇紧闭嘴唇,表情痛苦。她似乎丧失了全部的力气讲不出话。很显然,她快要生了。阿苏拉扶她上医疗床做临产检查。常规清洗、备皮、指检……宫口开了约四指,离分娩还有段时间,她还得在宫缩阵痛中煎熬一阵子。
“请稍等!医生处理完手上的事,马上就来。”阿苏拉安慰她。
她从挎包里抽出一叠现钞递给阿苏拉,躺在床上喘气,汗流湿透衬衫,默默忍受着分娩前巨大的痛苦。阿苏拉心不在焉坐下看电视,瞥眼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