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5月,云城火车站,羽风六胖他们四个人灰头土脸下了火车。虽然衣衫不整头发蓬乱。但几个人还是因为回家欢蹦乱跳兴奋不已。从车站一直到家门口。铺天盖地写满了大标语大字报。越是往家走。羽风的脚步越沉重。六胖大成他们也越来越沉默。
快到家了,各自分开后,羽风拐进熟悉的小路。来到家门口推开了自己家的门,家里感觉空荡荡的。听到开门声。邻居秀清姐和她的母亲杨妈妈从姐姐的卧室里迎了出来。
“羽风。你回来啦?”杨妈妈声色凝重地上来拉住了羽风的手。
“杨妈妈,我姐他们呢”。羽风和姐姐最亲,张嘴问的先是姐姐。
“姐姐在卧室里。……羽风,你先坐下,杨妈妈要跟你说些事情”,杨妈妈一边帮羽风拿下背包,一边拉羽风坐下来。秀清姐看羽风坐下转身又回到姐姐卧室里边去了。
“什么事儿?”羽风明显感觉到家里出了大事儿。他紧张地顺着杨妈妈的手坐下来。
“羽风,你知道咱们厂是军工企业。文化革命以来一直有军管会驻厂,军代表的头就是六胖的大哥连代表。军管会一直接管着学习班。所有学习班的人除了吃住不能回家,统一学习工作。没受什么冲击。军管会其实是把他们保护起来了。可是厂医院造反组织的头头张素枝因为和你妈妈有私人恩怨,在厂医院批斗会上羞辱你妈妈,要把她的头发剪掉。你知道你妈妈特别注意仪表,一向清傲。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偏偏当时衣飘不放心妈妈也溜到了现场,她看不得妈妈受辱,冲到台上打了张素枝,……结果,昨天回到学习班……你爸爸妈妈相约……相约……触电……自杀了”,杨妈妈很艰难地把话说完。
“自杀了?”羽风脑袋轰然一震,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他呆愣了片刻,猛地站起身冲向姐姐的卧室,带着哭音喊了一声“姐”。
姐姐脸色腊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满脸泪水,秀清姐陪在她旁边掉眼泪。
“姐!怎么回事儿呀?”羽风扑上去拉住了姐姐的手,腿一软跪在了床边。
衣飘哇地哭出来:“是我,是我害死了爸妈,是我害死了他们吧,啊……”
“可不能胡说呀孩子”,杨妈妈抹着眼泪扑到床前搂着衣飘坐起来,“是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们这样做的。士可杀不可辱,他们是宁死也要清白和尊严,这就是知识分子的气节风骨。衣飘你想一想,换作你你会怎么做……嗯?一样的呀。”
衣飘哭的喘不上气来。羽风低着头哭得肩膀不断耸动,秀清也陪着哭。杨妈妈搂着衣飘说:“哭吧,能哭出来就好,能哭出来就好……,你们如果爱父母,就尊重他们的选择,就不要太伤心。好么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衣飘啜泣着一边拉起羽风坐在床上一边把手里的一张信纸递给他。那是父母留给他们的遗书。羽风展开那张纸,一滴滴的泪水洒在信纸上。
飘飘、风儿亲爱的孩子:
爸妈向你们告别了。生命对于我们已经没有了意义:失去了骄傲与尊严、连儿女都庇护不了,不但庇护不了还连累你们背上政治包袱。但是,你们对爸妈的信任里不会受到半点污染,因为我们可以用死来证明清白。
爸妈走了,你们不要伤心,因为死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解脱。我们的灵魂从此轻松了。只是留下你们独自面对生活,我们好愧疚。
飘飘,知道你从小就爱护弟弟,我们走了,从此弟弟只有你。为了爸妈,为了弟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从今以后,你们姐弟俩要互相依赖互相扶持,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风雨在等着你们。千万保重啊我们的孩子,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父母匆忙命笔
读完信羽风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想去看看他们”,衣飘捂住泪水浸透的脸,身子却软的站不起来。
“按照风俗,遗体这一两天就会火化。厂医院的人一定会通知你姐弟去告别的。现在去也见不了,等他们来通知吧,啊?”杨妈妈晃晃怀里的衣飘,看看默默流泪的羽风。
傍晚的时候,秀清已经做好了晚饭,可是谁都吃不下去。正在这时候六胖来了。
“衣飘姐,羽风……”六胖声音喑哑,叫了一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杨妈妈过去拉了六胖一把,引着他走到外面,小心地看着他说:“六胖,你大哥是军管会的领导,现在也就是咱们厂最高领导。你能不能让杨妈妈心里有个底。衣飘父母的事情能不能从此了结,不给两个孩子留下后遗症”。
“杨妈妈,你知道我家弟兄多,大饥荒那两年,我妈和我四哥饿出肝炎差点儿没死喽,羽风他妈妈又给医病又接济粮食自己饿得浮肿……,知道徐叔叔徐妈妈的事,我老妈好一通伤心。把我大哥叫回家掉着老泪嘱咐了半天。我大哥说了,羽风爸爸妈妈根本没有实质性的问题,人品又好,他保证一定把徐叔叔徐妈妈的事情办好。不会再让两姐弟背什么帽子,还会安排衣飘姐到厂里上班,解决他俩的生计问题。”
“唉”,杨妈妈松了口气连声说“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