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也不看舒儿一眼,生硬地对方原说:“我没有说过要换律师啊……”
舒儿眉毛一挑,大状架势立马拉开。“你想得真美哈!我和合伙人从不接刑事案的!没必要天天跑这些地方,看里面人的嘴脸!”
方原马上圆场:“这是我的客户舒小姐,没她帮忙我没办法进来……”
陶军早就听他说过有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女人。他还是不敢看她,眼睛只看方原说:“谢了,久闻大名,真是名副其实。”
方原说,他接到陈律师的电话,怕不保险,所以跑来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军讷讷地说:“别问了,就当我当初信不过你,不想借那么大一笔钱给你买车吧,但我看你生意那么好,想帮你,让你继续住我那儿,给我交租,给我交利息,得了吧?”
舒儿脸上浮出意料之中的胜利微笑。潜台词是:我早说了,这个城市,就是这个思维。但她说出来的,却是一句令人意外的圆滑:“这太正常了,要在美国,就是好朋友,连这个机会也不会给你。”
这话显然是站在陶军的立场,冲方原说的。
方原有点吃惊地看看她,她耸耸肩,掩饰脸上浮起的一抹彩虹。“我只是实话实说,这牵涉到钱,而且不是小数目。”
女人真是喜怒无常,尤其是舒儿这类异数,你永远无法猜到她下一步会说什么,做什么。
方原专门看了一下眼前的陶军,凭他现在胡子拉碴的落魄样,还能秀出什么魅力让舒儿看上?难道他的眉骨够高?难道他的肤色像巧克力?难道他的小胡子长得像卓别林?
舒儿突然又说:“别信什么陈律师了,你委托他去卖车,自己被关着,别说他会把车给你开走了,就是卖了十五万也告诉你卖了十万,亏大了。”
方原私下又想,该不是舒儿为了拉他生意,抢单吧?但这种业务似乎不是她看得上的。
陶军说,那就让方原跟着去。舒儿说:“你以为你现在过得了户吗?你那个律师不知怎么操作的。好在你不是杀人越货,否则政府早把你的资产冻结了。”
陶军不高兴地说:“我光棍一条,房产证是前妻的,车子是别人用我的名买的,根本不在我手里,有什么被他们冻结的!我全副身家都投到设备和生产线上了,包括买下的10万只空白光盘,全让他们没收了。”
方原悻悻地说:“幸亏你把钱拿出来借我买了车,否则这钱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舒儿了解到陶军要交的罚款才是车价的一半,心里盘算了一下。看到两人面面相觑,一副千难万险的样子,突然提出:“车子要不先抵给我吧,你现在马上写一份协议给我,写明出来后拿钱赎回来,万一没钱就办过户,我只能给你现在需要的数额,可能只是你买车时的半价,然后让方原照供,账每月划给我,或者跟我给他的报酬抵扣。你如果过几天就能放出来,到哪儿弄笔钱回来,马上原额赎回也行,我只是帮你们,ok?”
方原怕算数,但这下他听明白了,怎么样舒儿也不会亏,但她的确有风险,风险就是车天天由他开着,万一他出事,或者真的开着车跑了,舒儿就连渣都没有了。
他说:“舒律师,你要想清楚,你帮他也有风险的呀,你就那么信我?”
舒儿看了陶军一眼,神经质地笑:“我哪是帮他呀,他不赎我还挣了呢,我只是想套牢你,这样你就不能中途退出,而且要对我儿子好好的……”
方原摸着后脑勺说:“那我惨了,以后我病了瘫了,也得给你打工。”
舒儿刻薄地说:“你死可以,千万不要病了瘫了,你什么都干不了,我还雇个病人?总之这次你欠我一个人情。”
方原觉得这个女人真厉害,经她算过的,亏不到那儿去。但对她来说,肯趟这淌浊水,已不容易。
恍惚间,方原看到自己被几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分头分尾砍成一段段。这几年的青春,就像野沃的田地一样,一块块被她们买断。
陶军完全同意,他二话不说写了一张委托书让方原全权办理。他急于出去,也希望这件烦人的事到此为止。
被带走前,他突然叫住方原,眼含留恋,欲言又止。舒儿识趣,自己先走了出去。
陶军对方原说:“对不起,兄弟,买车的事是我蒙了你,我看你势头那么好,咱们也处得不错,不能不帮你,但我怕你不懂事,半路走人,所以不能不以这样的方式,为你也为我。你也许不知道,以前老婆说是把房子给了我,但她一直没回来办手续,我不是业主……唉,我做人真失败,这么多年,身边也没置下什么物业,挣下的钱不是吃掉,就是拿去买碟买设备去了,到头来,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方原隔着接见台,伸手过去握握陶军的手:“是兄弟什么也不用说了,我这样有前科的人,你肯收留我,肯当我兄弟已不错……等你出来后,我们兄弟俩再合伙,找点正事儿干吧,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陶军沉重地点点头。
为了让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