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人家说沧海桑田,可一晃眼,我们就把车开到了海面上了。”
“那时我觉得海城很美,风好像比今晚要猛,天上没有月亮,我坐在海鹰酒吧的草地上,有一个卖唱的小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敲着一把破旧的木吉它,一脸沧桑地唱着邓丽君……”
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方原想到刚来时的心情,有点恍惚。
“那天你身边有没有女孩?”她擎着玻璃杯,在微醉中火辣辣地看着他。
“我说没有,你信吗?”
“鬼才信呢,像你这样的男孩,想泡个妞还不容易?送都送上门来呢。”
方原笑了笑,不置可否。
施米路拿高脚杯接吻似的碰了碰他手中的杯,兀自喝下一大口说:“你好像很深沉,是不是真的被女人伤害过?还是把女朋友放在老家?”
方原不禁说:“从前老家是有个女友,但她跟别人结婚了。”
“所以你才来海城?”
他顺水推舟地嗯了一声。
施米路老气横秋地说:“男女之间的事不必太认真,我早就看透了,从不相信有爱情,更不信永恒,永恒多笨呀,两人朝夕相对,几十年还是那个人,一点新鲜感也没有,不互相束缚,何苦来着。别人想长久我也嫌老土,遇到喜欢的,拍拍散拖,上上床,大家开心就好,就像打一场网球,出出汗,对身体有好处,所谓谈情说爱,不过是打球前的热身罢了,可以投入,但不要太认真……”
方原说:“我以为只有男人才会这样想。”
“都什么年代了,谁要做贤妻良母了?香港的林大美人嫁了个丑男人,够贤惠,够便宜他了吧,到头来还不是输给外面的女人!像你这样的人才,在海城只要说一声,大把女人喜欢你啦……”
“我现在的心思不在这方面,我来这儿不久,想先打稳基础,有机会把老妈接过来再说。”
“呵呵,真孝顺,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人,打基础和拍拖并不冲突的呀,我想你是心高气傲,不易看上别人……”
她说得很白。
两人喝了半瓶芝华士,再加上晚饭时就喝了红酒,开始进入浅醉。
时间过得真快,方原想,仿佛只是一晃眼的光景,那只法国拖回来的万吨大船,有过骄傲历程的巨轮,灯灭了又起,在这个最普通不过的夜里再度缀满了星光。
这条酒吧街也是,从无到有,像烟花一样,一个接一个从旧街蔓延开去,每天晚上到凌晨三点,以酒精,以情调,留住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寂寞的,有充满欲望的,有享受浪漫的,只要把手里的杯继续摇下去,总会发生一些跟酒吧有关的故事。
酒精活跃了神经,令他想起了封存的过去。琼州海峡,一个人在夜的海,逆风吐着坐回大陆自首的,是彼船不是此船。不是说不能提起过去的吗?可是有什么关系?现在,再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过去。过去对他毫无意义。现在周围的人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他不是为了她们,还有她的孩子,真心付出的吗?
施米路偎了过来,海风吹来,刮起她的长头扫过他的脸,他的嘴唇。
他闻到了她耳垂浓郁的玫瑰香,是克莉斯汀娜新出的冰山烈焰香水,能让人想入非非。
亲爱的,我有点醉了吗?你呢,在想什么?
方原说,到船边去吧,站在那儿吹吹风,我要看夜的海,很深很黑的海,想看远远有海盗船开过来,带古老桅杆与亚麻色风帆的那种船。不是这艘,这艘是退役了千疮百孔的破船。
“这儿哪有海呀,有也是死海呀,我想当年这甲板,一定很多名流跟他们的美女喝着红酒开着派对。感觉真好,真不想回家。”她突然把小脑袋一侧,冒出一个馊主意:“不如我们去珠海,那儿有家临海的五星级酒店,我们可以在露台喝,喝倒了就当睡觉!”
“不是吧,现在去珠海?太远了……”
“你醉没醉呀,珠海有多远,我来开,这儿上高速过虎门大桥,不就一个半小时的路吗,开我的车更不用,早知我自己开车来了。”
“你这副样子能开我也不敢坐。呵呵,走就走,别以为我的车就飙不起来!”
两人把刚掏钱买下的酒和小食扔下,搂搂抱抱,摇摇晃晃就下了甲板,到停车场取车。
看来施米路的战斗力很强,酒量也不错,虽然已有七分醉,但她东指西指,还是很快地把方刚引上了高速公路。一路杂七杂八的,也不知说了什么话,方刚还能意识到自己醉了,拿最后的两分清醒拼命提醒自己要把稳方向盘,但另一方面,被麻醉的神经还是伸出了兴奋的触觉在脖子上缠绕,使得他也像开了喷油井,打开天窗,无来由地狂叫。
施米路也没系安全带,她开了一半车窗,任风灌进来,吹乱她的头发。头发一次又一次拂到了方原的脸,像一次又一次的撩动。方原不是圣人,他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