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靓见他一脸憔悴,没让他开车。
他疲惫地坐在副驾上。见到她母女俩,他有莫名的内疚。
王靓取笑他:“你的客户也够折腾你的,不见两天,你就胡子拉碴,残花败絮似的。”
他心虚地说:“别提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然后扭转身去摸了摸坐在后座的娃娃头。
她无心地说:“瞧你说话的口气,像卖身似的。”
方原不接话了。
王靓集中精神开车,没看到他的黯然。
王靓的老家在距海城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的江源市,这是客家人聚居的地区,有山有水,有村落有围屋,著名的千绿湖曾是一个天然水库,但为扩大它的容积,十年前淹了整整两个县。它蓄满东江的水,再径直输向香港。
一路上,王靓见方原无精打采,便介绍说,老家有一种糯米酒,酿出来深红色的,入口甘甜,像可乐一样,让人不知不觉地醉。方原不迭地摇头说:“求你别让我喝了,我昨天的酒精还没消散,就是喝了变神仙,今天打死也不会再碰酒了。”
“那就喝一杯我们家乡的单纵茶吧,入口有点苦,但喝下嘴是甘的,很提神。”
王靓想想不对,好奇地问:“昨天不是陪客户么?带着孩子还敢喝酒?你还开车的呢,不怕被查?”
“别提啦,孩子没去,变成陪她妈妈了……总之好无聊的事,我困死了,不想说啦。”
王靓把着方向盘,抽空飞了他一眼。
不用细问,没带上孩子,陪一个没老公的女人到异地过夜,现在人累成这样,没脑子的人也会想到,那是怎样一回事。
“你老干这事吗?”她一副很随意的样子,笑着问。
方原脸一红,做贼心虚地说:“我老干什么事了?”
“没有呀,问你是不是老要陪那些孩子的妈妈外出度假呀,喝酒呀。”
方原不好意思地看着窗外:“很少,偶尔一次半次,只是朋友而已。”
“但相处时间长了,难免日久生情呀。”她又瞟了他一眼。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比较冷血,除了对孩子,其他人很难……”
“很难让你动情?”
前面有辆车越线迎面而过,王靓顾着说话,分了心,吓得一抖,几乎把车抽出右侧边线。方原一看,下面就是山沟!他慌张地说:“好险!我们先别说话了,你小心开车,这条路挺险的。”
王靓没他紧张,她说这条路一年走四五趟,驾轻就熟了。
你每次都带着娃娃吗?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开车回去,太危险了。
“没见我的窗玻璃贴的反光膜吗,都是深色的,偏僻的路段我就关上窗锁好车门,我们看见别人,别人看不见我们,娃娃爱一上车就自己在后面睡觉,我呢,把头发绾起塞进运动帽里,那么快的车速,谁看得到开车的是个女的?”
“你真厉害,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娇气。”方原叹了口气。
“我也想娇气,有人疼,但我没有这个福气,就只有靠自己,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男人,因为有些男人比我还不会干活,呵呵。”
“你来海城多少年了?”
“18岁就来,6年了。刚来时在电子厂做流水线,好辛苦,老被人欺负,不停地加班,不见天日地干活,后来姐姐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做点小生意,也方便照顾娃娃,所以我很珍惜每一分钱。”
“你姐姐也在海城?”
“不在啦,4年前她去了新加坡,嫁了一个福建人过去的……本来别人是介绍给我的,后来我让姐姐去了。”
“为什么?”
她没马上回答,足足转过了半个山弯,才说:“要从大到小轮着来呀,姐姐长也比我漂亮多了,人家有钱,自然是要挑的,她条件更好嘛,而且她非得离开这儿不可。我觉得自己还小呢,不想太早做人老婆……”
方原觉得不合逻辑,他转头看看后座,确认娃娃睡熟了,才说:
“娃娃都4岁了,那就是说,你姐姐一转身你就结婚了?那也不对呀,就算你马上生娃娃,她现在也只是三岁……”
“没见过像你这样刨根问底的,我们习惯算虚岁不行吗?谁跟你说我结婚啦?”
她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个未婚妈妈了。
“不是说你们客家女孩很保守的吗?你居然过得了父母那一关。”
她扯开话题,说空调冷,让他给娃娃披件衣服。
“这次回去会见到你父母吗?你要教我怎么做。”
“你一直不知道,我父母不在了。我爸8年前病死的,他的身体一直很差,胃癌,吃不下东西,临死前瘦得像张纸皮。我服侍了他很久,他死时我都没有哭。他死了我才出来海城打工的,我不想留在那儿。我以为我在海城买了房子,奶奶就会跟我一起住,但她就是不肯,她来过海城,不到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