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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珍珠走了,南湾岛的渔民开始出海了,东部机场的飞机也一飞冲天。但珍珠的尾巴带来了一股冷空气,令海城有点凉,有点湿,风像秋天,雨像春天。
连续两天,方原都没回家。波比的事,令傲慢的舒儿一蹶不振。她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斗志,拒绝思想,拒绝说话。
当晚给舒儿吊完葡萄糖和安定药后,把她送回家已是早晨六点。在她家沙发上寐了两个小时,醒来时,看到保姆阿姨已热好了牛奶,熬好了燕麦粥。
阿姨红肿着眼睛,默默地守在多士炉旁。一切弄好以后,她问方原要不要叫醒舒小姐,方原低声说:“先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叫醒了她也吃不下。”
方原突然想起舒儿的车子,他让阿姨从她的包翻出保险卡,打电话到保险公司,让他们马上派人到现场拖车。舒儿毕竟是从美国回来的,保险意识非常重,买的车险非常齐全,这样的意外得以全免。医院的柱子也归保险公司修善。
刚办完这件事,学校和教育机构的领导就上门慰问。舒儿居然没提任何条件,跟她商量什么,她都迷茫地摇摇头,不置可否。方原把学校赔偿的合同给她看,她一反常态,不看一眼就签了。
从这样的行为,就足以判断出她已丧失了作为一个律师的基本素质。对比前后,判若两人。
方原这才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也许她认为,儿子的死,最大的责任人是她,其次才是学校,那么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追究别人呢?谁来追究她自己呢,波比吗?他在天堂里会原谅妈妈吗?一想到这些,舒儿就撕心欲裂。她只想尽快停止这种折磨,只想尽快忘却一切。
面对沮丧得完全放弃自我的舒儿,方原灵魂也受到震撼。他对她不再存有偏见了,而是变成一种怜悯,只想一心一意地帮她度过这个难关。
下午,他把舒儿的保险单据和行驶证件送到保险公司。之后,他回去看看舒儿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他想用这个时间,先去江源把王靓她们接回来。
没想到,阿姨一见他进来就说,舒小姐进了波比的房间,一个人坐在云石大窗台上,对着外面的天空发怔。
阿姨很害怕。
方原说:“你要小心盯着她,千万别走开。”
阿姨又要做饭,又要盯着她,压力很大。她眼泪汪汪地说:
“真怕舒小姐也出事,我来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昨晚睡觉我也很害怕……万一她也有事怎么办?方先生你这几天搬到这边来陪陪她吧……”
方原听阿姨这么说,怕她受不住,辞职不干了,便决定今晚继续留下。
明天舒儿的父亲和继母就要过来了。舒儿远在英国的母亲闻讯也打来电话,她也哭了,让女儿办完孙儿的后事后,离开伤心地,到英国小住。“你是要调整一下了。”她母亲最后哽咽着说。
她为什么就不可以回来安抚一下伤心欲绝的女儿呢?所以中国人不能出国,一出国就变得没人性。
没办法去接王靓,他就在舒儿家给王靓拨了个电话。
王靓声音怪怪的,有点激动。“你终于出现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对不起,我昨晚摔了一跤,手机坏了……”
“这就是你的借口吗?你现在哪儿?”她的声音有点来势汹汹,简直是在质问。
“我在舒小姐家,可能今天还不能去接你,她家出了事,我今晚要住在这儿……”
“哼,谢谢啦,不需要,我已经回来了!你睡在哪个女人家跟我无关,你把我的车给我开回来!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否则我马上报警!你这种有前科的人逃不掉的!被抓到了绝对要重判!”
方原一阵天崩地裂。
一定是烂头阳!
他问:“有人找过你?跟你说什么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里面的朋友,什么都跟我说了,你这个大骗子!”
方原痛苦万状地闭上眼睛。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找你……”
“你以为我还会见你吗?见你了我只会吐,会把三天吃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你这个恶心的人,专门靠骗女人骗孩子挣钱!你这只臭鸭蛋!见了你我黄胆水都会吐出来的……”
“请你不要这样骂我好不好?”他低声哀求。
“我不光骂你,我还想杀你,你这个害人精!让我怎么跟娃娃说?哈!我千辛万苦给她找回来的爸爸,原来是个坐过牢的大坏蛋!”
方原绝望地说:“既然你有这样的偏见,我也不勉强你见我了。我知道你也听不下我的解释。我只想尽快把车开回去给你,还有给你收回来的钱,免得你误会了。”
“好,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你把车开到我枫叶路的老店,把钥匙和其它东西交给阿芬,你就自动消失吧,不要让我在海城见到你,坏东西!”
她歇斯底里的,每句话都掷地有声,都气吞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