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神策行营将士甲胄精光曜日,人马浩浩荡荡地辞京,踏上前往剑南的征程,“恩公,合川郡王让俺看护着你!”蔡佛奴牵着高岳的坐骑,是形影不离。&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高岳往前望去,神策行营大将李晟、金吾大将军曲环着金甲,策马于大旗之下,不苟言语,直顾指挥诸队军士往前。
至京西奉天城时,二千朔方长武城骑兵在将军孟涉的统率下,自邠州而来,与李晟军会师,并接受李晟领导,成为行营的一翼。
不三日,凤翔府雍城下的军仓当前的长棚下,韦皋端坐在左,高岳端坐在右,各自坐在面书案下,于文簿上奋笔疾书,在他们前的军仓口,行营的士兵们正在直接搬运粮食:先前供军使谭知重、霍忠唐已预先来此,支付了取粮的费用,甚至还买了不少羊来犒劳行营士兵,因为马上往南过宝鸡县,就得入陈仓道。
凤翔府人烟稠密,桑田绵延,牛羊满山满谷,不愧是八百里秦川的菁华之地,四周又有岐山、汧山依为屏障,比泾原不可同日而语,颇有霸王基业的气象。
高岳将此处作为补给第一站,当然是有理由的。
“节度使朱泚如何?”对着文簿同时,高岳小声问旁边的韦皋。
“面善心狠之辈,不可交心。”韦皋胆子倒也大,直接对高岳如此回答,“朱泚表面宽和,善于收买人心,可他与朱滔兄弟,先勾结朱希彩杀李怀仙,又杀朱希彩自立为幽州节度,如今朱泚虽入朝,可朱滔还在幽州割据,兄弟互为表里,我看要为国家心腹之患。”
韦皋这话,让高岳也有些尴尬:那他的岳父和叔岳父又算得什么,幸亏自己现在是以神策禁军粮料判官身份来凤翔的。
“阿嫂现在身体安康?”高岳岔开话题。
韦皋哈哈笑起来,抽出手来拍拍自己腹部,意思是他妻子玉箫已身怀六甲,又问逸崧怎么还没登“孝悌力田”的科呢?
两人说笑时,凤翔尹、陇右节度使朱泚前来,韦皋和高岳急忙起身行礼,“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朱泚光看外表确实是慈眉善目的好好先生,难得的是他还记得高岳,“昔日曾想礼聘高侍御为我府中从事,谁料未能如愿,高侍御却去了段使君的军府,哈哈哈。”
“司空错爱。”
“城武啊,你先前和我说的完全没有问题,你二位兄弟马上即可入府,俸料钱每月二十贯。”朱泚又指着韦皋说到,“不过城武也得答应我,你岳丈现在于蜀都节镇,可不能去西川啊,还得给我留在凤翔。”
高岳偷看了下韦皋:去,这家伙,暗中对我说朱泚面善心狠,可表面上却在凤翔府混得风生水起,还拉了自己二位兄弟一起来——看来这位虽不被老丈人欢喜,可一旦有了机会,那绝对也是爬杆子的高手,节节腾跃往上啊!
朱泚又派三千范阳骑兵加入到李晟行营里,将士们于凤翔府大吃浑羊宴,接着昂扬进发,进入了著名的陈仓道中。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秦蜀咽喉”大散关,此刻正是战马嘶鸣,秋风阵起,高岳望着壮美险峻的山隘,不由得对陆放翁“铁马秋风大散关”诗句有了切身体会——大散关旁侧,为处极大的高原地,四周全是深谷,其上平坦并有山泉涌出,固若金汤——这便是后世吴玠抗拒金军南侵的“和尚原”,其与大散关互为掎角之势。
由大散关入陈仓道后,地势陡然变窄,一侧为高崖绝壁,一侧为嘉陵江的上游故道川,大军只能由其间如线穿行而过。一直走到凤州城后,地势才又开阔起来,行营在此短暂休整后,又直趋而南。
凤州城往南,陈仓道沿路再度变得狭窄险隘,且蜿蜒西斜,直到鱼关。鱼关为嘉陵水航运的上游终点,两侧山壁如剑刃般,由此西南十余里处,连通着更为高绝的青泥岭,越过此岭可至秦州(古天水郡),故而同时扼守两条道路,后世吴玠便在此筑塞,称“仙人关”,曾大败金兵,是保护陕南、汉中的铜墙铁壁。
兴州城便是鱼关之南的军事重镇:北连陈仓道鱼关,西北可至秦州,西南又可至武都,东南则可越百牢关入兴元(梁州兴元,即汉中),可谓四通八道的咽喉要地,这也是高岳设置的第二处中继补给地。
随后由兴州通往金牛道之路,行营所有士兵,包括高岳在内,再也不敢于深谷的栈道上骑马,而是都下马牵着:士兵与骡马都背负着粮秣,静悄悄慢吞吞地列长队,往前走着。高岳四望,不由得头晕目眩,这里实在是太高了!
金牛峡,传说就是“五丁开山”的发生地,即李白《蜀道难》里“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之句,两侧高峡卷来阵阵阴测之风,怒号不已,虽然尚未入冬,却刮得高岳寒澈入骨,往下看去,蜿蜒细长的峡谷河流间,怪石粼粼,潜伏在激流当间,李晟和曲环不断激励将士奋勇向前,称此次如果大捷,马上回京会有数不清的犒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