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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中,当泾州各地营田士卒开始晒麦种,并给粟田锄草灌水时,一封灵州都督府来的急信,穿过庆州路,送到正准备动身的高岳手里。
“嗯,阿父叫我接待自回纥出使归来的源少尹?”高岳读完后,将信笺交给云韶保管。
源休此刻已自回纥牙庭回来,原本他该走振武城—太原府这条路的,可却临时改道,走的是灵州—庆州—原州行在。
从岳父信中得知,源休之所以如此做,有两点原因。
一是他成功册封了回纥的新可汗,可汗此后便叫“武义成功可汗”;
其二,便是李适为安抚回纥,最终还是罢免了大开杀戒的张光晟,让他回京当个闲职,也算是变相保护他——而在军中素有威望的张光晟前脚刚走,振武军就发生哗变,杀了继任的节度使和监军宦官,李适无奈,只能安排以勇略、权谋见长的王翃去振武城收拾军心。
而源休与王翃家是有仇怨的,便不愿经振武城归国,改走了灵州。
另外,崔宁在信函里还提及,源休自回纥而归,还带来安西、北庭的使者,希望也经由百里新城馆驿,入朝觐见唐家皇帝。
这名使者,名叫郭晙。
“既然阿父这样说了,我等不可怠慢。”高岳答应,忙命馆驿做好迎接准备。
四日后,临泾地界上,源休手持节旄骑着骆驼出现在驿马关,他旁边的郭晙则在庆州和泾州的界碑处,翻身下了骆驼,接着跪拜在地上,眼泪纵横,长叩不止,引得驿马关互市来往的汉蕃商人回顾不已。
郭晙自安西、北庭,绕道回纥领地千万里入唐,自灵州开始,每至唐家一州,便流泪叩首,口呼“终得重见我唐后土天日”,接着刨一抔土,小心翼翼地装于随身带着的铁瓯当中。
不久,百里城馆驿当中,舒王等亲自接见源休、郭晙。
而郭晙见到舒王,更是伏在其靴前嚎啕大哭,“今日得见天子家人,死无憾矣。”
舒王急忙将其扶起,在场众人也无不洒泪。
原来这郭晙,正是当初安西四镇留后郭昕之弟,而郭昕则是郭子仪之侄,为郭子仪弟郭幼明之子。
高岳也唏嘘不已:终于终于,孤危隔绝的安西、北庭,总算是派来了使者。
“郭留后可安好?”舒王便问。
“兄长为留后十五年,孤绝抵御西蕃十五年,如今安西四镇四面皆敌,沙陀、葛逻禄等都背弃我唐投向西蕃,沙州(今敦煌)被围数重,危在旦夕,而伊州(今哈密)在先前已被西蕃攻陷。”
伊州也已沦陷了!
巨大的黑色惊叹,在众人心中炸裂,“那袁刺史?”
“袁光庭刺史在城破前,亲手将妻子家眷全部杀死,随后**殉国了!”郭晙说到这里,再度无法控制自己情感,号泣不已。
“沙州现在如何?”
“沙州之前已遭西蕃大军猛攻,前刺史周鼎希望能‘弃城保民’,开城投降,而后士民迁徙回大唐来,但投降前却被部将阎朝所杀,如今阎朝继续领全州军民,誓死抵抗西蕃。”
听完郭晙的哭诉后,在场诸人良久不语。
最后高岳和孟皞将眼色投向舒王,意思是这话必须得你说。
舒王也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温言对郭晙论及国策:“如今睿文圣武皇帝已大行,年号改元建中,天子希望与西蕃和议。”
“什么,和议......”郭晙愕然,他此次不远万里,越过回纥境内无数蕃落,九死一生进入唐朝境内,原本就是希望能让唐军西进,光复河西、陇西,再度连通安西北庭,救百万唐国西域军民于水火荼毒当中。
可谁曾想到,如今局势斗转星移,唐家天子居然要和西蕃和议?
“那安西和北庭怎么办!”郭晙带着哭声问到。
这时舒王都说不出来,还是高岳勇敢站出来,对郭晙坦言:“国家河朔、淄青、山南方镇内乱,如今朝廷西进收复失地是力有未逮,所以暂且与西蕃罢战议和,积蓄实力等待反攻。为此韦少卿、崔少监在四个月前已进发去逻些(即拉萨),正和对方的赞普交涉,一旦成功,我方必让西蕃不得再侵沙州、龟兹等处,这样军民可获休养生息,完善城防,囤积粮食布帛。只要假以时日,天兵必然光复河湟,守得云开见月明。”
其实高岳说出这番话来也很难受,但现在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拖字诀。
坚持下去啊,安西留后郭昕,北庭留后李元忠,请你们务必坚持下去。
当年我参加春闱时,也曾对棚友们说过这番话来,只要咬牙坚持下去,就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机遇。
“原来是这样......”郭晙虽痛心万分,但也只能抱着丝残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