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鼓声沈晓色回,北驰马首望燕台。
旧趋武帐清光近,新会仙山秘典开。
人惜憩棠馀爱远,帝忻借箸密谋来。
边城消尽还兵喜,谁敌阳关决胜才。
————————————————唐王圭《滕学士移河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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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先前,我在江南西道避祸时,曾有一时的冲动,想去扬州高郎的官舍或庄园。”灵虚荒旷已久的春畴被细细地翻耕后,只觉得容光焕发,生命里的“花草树木”都茂盛起来,随后她用手指卷着高岳的鬓角,说到。
高岳没敢回答,他认为灵虚是想借此,对云韶云和姊妹发起挑衅?
“你不用误会,我只是好奇,高郎你在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样,和于我相处时相同不相同。其实到现在,你我虽多次肌肤相亲,但我始终觉得没法真正走入你的生活。”灵虚的胳膊搂住高岳的脖子,语气里多了层幽怨,然后又开朗几许,“然则当我备好前往京江的船只后,想想还是放弃掉,此后在京师或恒冀间,也当静心修道,不再过问其他杂务,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徒增困扰呢?”1
“我不久也要出征了。”高岳仰面看着黑漆漆的屋梁,叹息着说到,欢愉过后他立即恢复贤者的理智状态,税钱、粮秣、漕运、战略等各个问题,都涌现到他的眼前盘旋着,没多久他就沉沉睡去2
正在兴工的皇城宰堂附近,高岳和诸位执政正在激烈商讨着征讨河中、河东和河朔的事宜。
郑絪和陆贽的想法是,对李纯的追讨暂且缓之,因国库之前已荡然,高岳入关中时,曾带来三百余万贯缗的资财,算是之前盟府支付军事行动后的结余,高岳一无所留,统统注入到国库三司里,然后郑絪按照往常规律测算:“出兵三晋地,以用兵二十万计,每月须费钱缗一百三十万贯,逸崧你带来的钱财,仅够支用两月有余,不如等今年两税齐集长安后,再行出兵。”
陆贽对此也持赞同意见。
高岳却不以为然,“文明你用的还是旧的计算办法。首先,这次进讨某不用军团兵,只用宰堂军八万余,外加沙陀、退浑和党羌的血贡骑兵,手段上则是军政并行,对顾少连、郗士美、刘济、张茂昭等可以晓谕大义,促其归顺朝廷嘛,然后重点追击李纯,且打击卢从史,只要将卢从史这个重兵集团给歼灭掉,燕南的局势便足以大定。再者,我唐新军制实行的是‘半俸’,以武毅军士卒为例,一年固定俸金为四十八贯,但出征前只需支给二十四贯即可,所以八万人出师,但须一次性付俸金二百万贯,外带修兵杖、刍粮钱三四十万贯足矣,剩下的半俸待到秋后算账时再补齐便行,即可征战半载不休。还有,上都大质库和淮扬大质库统一了飞钱便换规制,以后中枢便不再有钱荒之虞,使用楮币也能支撑战事进行。”1
随后高岳就神采奕奕,朗声对诸位执政说道:“先前之所以出现钱荒,导致军卒裹足、民不堪命的情况,原因无他,一是因淮西、淄青、河朔的方镇割据阻命,领内的赋税不交朝堂,淄清李师古李师道尚活着时,淄青十五道遍设铜钱官,私铸大批金银铜币,但用途不是用于布施寺庙,便是赏赐麾下将士,何曾有半钱投入天下转通之中?其二,忠于朝堂的方镇或军伍,虽交部分赋税上来,可临到出征,却又要度支支给无数钱粮,这笔军费表面虽分赐给士卒,可士卒领取几何,又花销几何,全是由节帅经手——藩道节帅全和军市商人相勾连,采取各种手段,故而度支军费、士卒赏赐所得,转了一转后,又回到节帅和商人手里,节帅为了固宠,便又把这些钱私囤起来,待到佳节时便当作进奉,送入皇帝内库,或中贵人手中,而皇帝和中贵人又将这些钱囤聚,待到下次有战事,再由节帅手,赐予士卒为军费,这样便形成个与市场转通完全无关的‘闭环’,不钱荒才是咄咄怪事呢!又者,便是飞钱便换,当初我在淮海首创,本来可减省转输之劳苦,又可缓解钱荒,可因藩道与朝堂争利,后来一些藩道便指示在京进奏院,用飞钱楮币,或夹带轻货,在京师套取大量现钱,运回本道,使得京师中枢内,物轻钱重的现象愈发严重,百姓受苦被困,更有甚者,还在长安城大肆购置宅第、邸肆,用来囤积现钱,待到钱重时再套购更多房产,等到物重时再售卖出去,高低俯仰间,谋取巨额利润,使得朝堂反被飞钱所苦。”1
“那该如何解决呢?”陆贽慢条斯理地询问说。
“废节帅和中尉制后,此次出征军伍的钱粮供应,全部委托承包给商人,让商人和三司直接谈判,士卒得到俸金,军市每到一地便随地而设,商人筹措物资,士卒来买,再由御史台全程监察价钱,不再由节帅经手,各军的将校此后只能拿属自己的俸禄;再废各行省的进奏院,为‘行省朝集院’,行省商队至京师来,可夹带货物托付朝集院售卖,但申办飞钱必须从上都大质库经手,无上都大质库印章的飞钱楮币,不准在京兆地区变换现钱或其他货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