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救寺中,继续是枢机副使,不,因韦皋的阵亡,而“荣升”为李纯流亡朝廷枢机使的刘辟,滔滔不绝地对卢从史的方案进行策划。1
“昔日安史构乱,肃宗之所以中兴,所倚仗者我认为有四,只要这四点我等能复制,再来个中兴,也是没太大困难的。”刘辟依旧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然后他当众说出四个要诀,“第一是有重兵依仗,现在神策昭义军外加奉化军,足有八万众,还不包括义武军、横海军和卢龙军;其二是有地,肃宗是占据凤翔,我们则是依靠邢、洺、磁,这里土地肥沃,人烟富庶,恰好处于太行、河朔的中央地带,亦是形胜之所;其三是旗号,肃宗于灵武即位,最初也是人心摇动,莫衷一是,后得玄宗皇帝认可的诏书,便为四海拥戴的真龙天子,所以我们在坚守之余,还得想法从上皇那里也取来诏书;其四便是外援,肃代之所以能最终平息祸乱,除去朔方军外,便是引回鹘骑兵来助,现在也请我方派遣使节,远赴回鹘、契丹、黠戛斯乃至西蕃处,请求援助。”2
随后刘辟又提出具体计划,那就是离开河中,避高岳锋芒,退居泽潞的上党高地,依托卢从史的昭义军和邢洺磁三州,表里山河,阻截高岳,最理想的状态便是将高岳方拖得筋疲力尽,双方划黄河为治,再假以时日,等高岳宰堂内讧,或忠于我唐皇权的志士起事,或高岳老死(毕竟李纯比他小二十多岁呢),再图恢复不迟。1
听完刘辟的话,王武俊激动地站起来,抚摸胸口陈辞:“事不宜迟,我愿先去洺州,而后驰马到恒州去,说得我子王士真,领成德军倒戈,并和刘济、程怀直及卢从史休战,携手共抗长安。”1
刘辟赶紧纠正王司空说,“不能说共抗长安,长安乃天子都城所在,暂时被国贼高岳窃据,司空若言此,反倒搞得我等如贼般。”
“不好意思,以前说习惯了。”王武俊表示由衷歉意。8
在场的皇亲国戚和中官们都不言语,其中吐突承璀明显对王武俊投来不信任的目光,要是这老契丹去了恒州后,翻脸和我们为敌,向高岳卖好,那又该如何?
王武俊就说,如陛下不信,我儿士平便是人质。1
“司空的忠诚,予岂敢怀疑”
结果李纯还未说完,学士李绛就强烈反对王武俊的方案,“张茂昭、刘济、程怀直之所以联军,愿追随卢从史,讨伐恒冀和魏博,非但是因王士真和田季安倒向高岳也,且因此三者,都与司空有私隙也!”
“什么?你们听听,这”王武俊脸色涨红,想要辩驳。1
可张茂昭的弟弟,张茂宗就在会场,正恶狠狠瞪着自己。
当年义武军节度使张孝忠薨,张茂宗就骂过自己派去吊唁的使者,义武军和成德军,非常不睦;
而刘济所在的幽燕,其子弟和恒冀成德军更是有血海深仇,怨恨和攻伐不断;
至于程怀直的父亲,初代横海军节度使程日华则更厉害,既得罪过义武军,因他本就是张孝忠部下,后来占据沧州和景州独立成一军的,也得罪过王武俊,因程日华曾骗过王的战马,故而也是貌合神离。
反正这成德军、义武军、横海军与卢龙军间的恩恩怨怨,也是牵扯不清,先前就是因成德军王氏得罪的人更多,刘济、张茂昭才愿联手,围攻恒冀镇,所以李绛认为:“司空去恒州,王士真愿意不愿意交出兵权,成德军会不会倒戈,这是第一个不确定;而就算司空成功,成德军归顺我方,但会不会就此触怒刘济和张茂昭,为渊驱鱼为丛驱雀,将他俩推向去高岳那边,这是第二个不确定。有这两不确定,现在和成德军罢战,绝对是弊大于利,还望圣主深思。”
李绛这么一说,佛堂中于榻上坐着的李纯,便犹豫不断,良久他才询问李绛道:“依学士之见,予该如何?”
“圣主不该退据泽潞,因一旦去泽潞,在各位节帅眼中,您便是单独依附于卢从史,而卢向来无甚威信,刘济、张茂昭等对其皆不服也,故而圣主在潞州,或在洺州反倒会孤立无援的。不如圣主便坚守在这河中府,收奉化军为己用,并草创朝廷,诏令顾少连的河东、卢从史的泽潞、刘济的幽燕并道出兵来援勤王,现在河中便是新的国门,非圣主于此不可守也!”2
李纯很害怕,“予在此地,直接暴露在高岳的兵锋下,如有闪失,为之奈何?”
“请圣主推心置腹,如是槐林兵和奉化军兵肯定会感恩戴德,守住这蒲城的,再困难也困难不过当年的奉天城。”李绛信言凿凿。3
蒲城的大舜祠中,奉化军的诸将,白娑勒、周安石、华智光等各领甲士,举着火把,将幽暗的祠堂照亮,墙壁上满是熏黑,受惊的蝙蝠飞来撞去,待到黄岌走入来后,大伙儿都围上来。
“高辅师的先锋兵马已到同州蒲津侧,还有一支骑兵会坐船从风陵渡过来。”
于是所有人都挺兴奋,说:“大尹郗士美被召去普救寺议事,天赐良机,我等就在城中兵营起事,抓住篡太子岂不为好?”
孰料黄岌摇摇头,切切地说:“辅师的密使来到中潬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