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身骑白马,旗鼓仪仗位于南台中央,按照新军制,武义军前后各有四百名贯甲的士兵,排在他的四周作为预备的“中军团”,迎风的旗帜发出波涛般的声响,接着中军团所有士兵举高武器,声震整个雕黄岭:“辅师在,辅师在!”2
对面雕黄岭中峰处,卢从史、李绛、牛义的脸全都惨白了,整个昭义军将士见状,也无不变色胆颤。
高岳不但提前带着三万多精锐,集中到了雕黄岭战场来,还巧妙地做了庞大机动,转换阵地,和昭义军对线上了。1
况且,武毅军接下来按照高岳事前的命令,只留两个步兵团在乌岭,其余也全部下山,登上南台左侧的平坡和山谷,转向往北,逐次展开阵势。
如是高岳左中右三翼外加预备队的兵马,悉数完备。
“高岳会如何打?”卢从史陷于剧烈的犹豫彷徨,现在他对旧的部署是改也不是,不改也不是,只能被动地等着高岳出手。
而高岳是肯定要出手的,并且就在明日,因为粮食补给已然困难,他需要一场决战,打垮昭义军。
“本师晓得,四日时间让你们奔完二百八十七里路,到这乌岭冀氏城来,你们先前追随本师战西蕃也不曾遇到如此强度的急行军,有些士兵掉队了,有的士兵染病,更有不少人就这样不战而亡,所以大家对本师有怨言,本师可以接受。但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上党泽潞,是处于汾水河谷和太行八陉间的上党,只有拿下此处,我们往东便可俯冲邢磁洺,往西可迂回进击太原府,更是进而能获得进入幽燕、河朔的跳板,战略意义非凡,此秦冲灭关东六国故事重演。故而,只要卢从史盘踞在雕黄岭,而顾少连又据守雀鼠谷的话,我们便只能走这乌岭道,只能在无河川的情况下,轻装裹粮,踏破崎岖山险,强行军到此,在卢从史还未于雕黄岭立足稳当下,对其发起总攻。时间绝对拖不得,战机遇到了就绝对要把握住,要是卢从史站稳脚跟,修筑好完备的壁垒乃至城池,守死泽潞的长子道的话,那我们可能要花一年、二年,甚至是三四年,才能慢慢平定昭义军这个接纳篡太子的叛乱集团,那得花费多少钱,一年可能就是五百万贯,三年四年加一起,可能便是全年朝堂的赋税钱,这些钱有哪一文不是四方百姓的膏血钱?我们本来打算,拿着这些钱,是要去办学堂,是要去垦辟江南西道、湖南、襄邓和荆湖的新田,是要造更多船售卖丝绸、茶叶和瓷器,是要让百姓个个有肉吃,个个有衣穿,个个有字识的,不能再把这些钱投在战事的无底洞里啦!再者,战事持续得更久,就会有更多泽潞、河朔、幽燕子弟,会被李纯、卢从史之流强征入伍,被发放武器,和我们厮杀,同胞间的血仇会越积越深,这样是绝对不利于未来天下的和平。这次强行军,本师便是要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战果,本师认为值得,没什么不值得的,请诸位记住句话,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5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随即,中军团的将士们最先开始传诵这个联句。
很快,整支宰堂军近八万人,都开始齐声高呼“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2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高岳在白马上指挥若定,开始战前部署:“我方火炮许多都留在乌岭,整个南台处数量不多,只有二十二门飞鹄炮,宜集中使用,而敌人火炮可能数量较多,故而我军不宜以纵队或方阵和敌人交手,而应以车铳手掩护,长槊手横队迫近,和敌人缠斗。
大军左翼,由蔡逢元指挥武毅军十支步兵团,监视住乌岭、西谷、南台相间处的路口,苏浦、白居易、高竟使用十门炮,居后面高台地,担负援护;本师于南台中段,领八千新射击军布阵,随即武毅军五支辎重团布线于本师中段后二百步的斜坡处,担当余奇军力(预备队),闻我击鼓,才发起攻击,而明怀义、米原领四千宰堂中衡、后劲骑军,更布阵在余奇军力后二百步,见我摇动貔貅旗,便发起冲锋突击;至于右翼,则是大军主力汇聚地,郭再贞领武毅军中军团及十三支步兵团,高固、张敬则、王伾领武义军中军团及二十二支步兵团(有足足两支,于行军途中减员掉了),合计三十七个团,列成纵向阵,直接沿雕黄岭、南岗直至漳水口的道路,行军前进,而轻型火炮及附属骑兵,则归郭再贞、高固集中布阵,相机使用,如敌动则转向使用十七个步兵团为锋线,对南岗发起攻击,我的中段和左翼也伺机同时发起攻击,其余二十个步兵团则继续前进,攻占漳水口,切断卢从史和潞州间的联系;如果敌畏缩在南岗,同样留下部分兵力牵制,其余步兵团全力挺进,夺取漳水口,然后撒出所有的附属轻骑兵,分路突入长子、潞县,因粮于敌,切断卢从史的粮道,反过来困住他们。”
夜色慢慢沉落在山岭之间,虽已是暮春,但寒气在上党山地中依旧较浓,高岳在群三衙侍从和撞命郎的卫护下,一个营地一个营地,穿过遍燃着灶火和篝火的地带,宰堂军都是穿着甲胄进食的,火光把他们全身照耀成了赤黄色或金黄色,高岳大声鼓励着他们,告诉他们今晚可不用顾忌,让酒肉和米粮填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