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晨曦,郭再贞便与高固商量说:“俺们右翼集中了三十七个团,毫无疑问是辅师决定的主攻方向,那就别夺什么漳水口,索性以两个团为先手,佯装攻漳口,其余的团呈梯队,全部攻击南岗,只要能拿下南岗,卢从史的昭义军必定全数崩溃。”4
“雕黄岭和南台间的平地通道太窄,这么多团恐施展不开。”
“那就分十个团给白温雅去夺漳水口,你我各领武毅军和武义军中军团,及跳荡队,先手夺取南岗下的两处村落,随后其余步兵团悉数压上来。”
对此高固表示同意,且遣送传令兵告知辅师。
就在传令的骑兵往南台中段奔驰时,宰堂军的右翼已率先发起果决的攻击。
郭再贞、高固身后十二门飞鹄炮,在高地处拉开之后,炮手们按照射表测好射距后,逐个举起点火的长杆,伸到大炮的火门处,一股股火花竖着窜起来,随即飞鹄炮的炮车轮子迅速往后退,直到撞到沙袋,才重新被赤着胳膊的炮手给重新呐喊着推回原位,他们将用鬃毛制就的炮刷,探入到木桶里,接着再往飞鹄炮的炮口里拨拉着,清除掉膛内的残渣和碎屑,其他的又用装着醋的小桶,浇在灼热的炮身上,很快酸而刺鼻的烟雾弥漫开来。1
当炮丸在南岗坡地上掀起一股股树般的烟柱后,郭再贞的武毅军“中军团”在左翼,而高固的武义军“中军团”在右,扬着战旗,宛若两柄锋利无比的尖刀,迅猛插入到南岗下昭义军尖兵所占领的两处村落。
一发昭义军还射来的炮丸,砰声砸在村落的围篱处,碎石飞腾起来,巨大的声响里,将在此列阵驻防的数名倒霉的昭义军士卒给削翻在地。
“瞎了眼睛,不晓得炮应该往远处放吗,对着敌军后继队伍轰击?”气得南岗指挥官来希皓对炮军兵马使破口大骂。
可很快,南岗炮垒后的昭义军炮手们,迎着初升的阳光,看到薄薄晨雾消散后,南岗对面的道路、平野和山峦处,全都是士兵,全都是武毅军和武义军的士兵,他们以团为大的单位,每个团又以前后相继的营队组成,每个团的团旗图徽并不相同,有的是玄鸟,有的是飞龙,有的是猛虎,有的是白鹤唢呐、笛子、鼙鼓声是震天动地,配合着士卒的齐声呐喊,近四万高岳的主力,除去少部分攻向漳水口外,其余的就像汹涌的波浪,势不可挡地向南岗扑来。
“卢牧先前说过,让我们沉着地顶高岳几个浪头,随后局势就能好起来——可今日看来,就算是礁石,也得被这浪头给砸碎掉。”连来希皓也大为恐怖。
毕竟来希皓在南岗的全部兵马,也就一万两千。
南台的中段,貔貅大旗下,“郭小凤和黄岑决心全部压上南岗?”听到右翼军的决心,高岳也微微吃惊,他放眼望去,果然如此,己方右翼无边无际的兵马,已开始往南岗上冲锋了。1
“算了”高岳闭目,然后又睁开眼道,之前他的方案稳健,现在郭再贞的方案更激进点,不过并无本质的区别,他也没什么脾气好发的,随即又看到对面雕黄岭中峰处,醒目的卢从史军旗,便对李愬吩咐道:“注意看好,如卢从史出战,便是我方出战决胜的时刻,关键在于预备队和骑兵的作用,好好看着吧。”
雕黄岭的中峰处,卢从史看着己方西北方向的南岗战场,那里的拼杀已臻白热化的境地。
郭再贞没有把武毅军战斗力最强的中军团当作预备队来使用,相反将他们作为先锋,亲自带领,突入了敌人前哨的村落里,该地很快到处都是火铳互射和白刃纷纷的景象,短促的战斗后,据守村落的百多名昭义军士兵被打垮,另外侧高固的武义军中军团也顺利得手,开始竖起旗帜,引导后继的兵马继续猛攻南岗。
不久,南岗中腰阵线处,来希皓亲领五千昭义军士兵在此拒战,然武毅军和武义军拥上来的精锐实在是太多,许多横队和来希皓的兵马用长槊互相拼刺在一起,绞缠恶战着,可来希皓没有那么多的人手,组织起足够长的防线:没有阻碍的宰堂军步兵横队,长驱趁隙直入,开始和来希皓的第二线步军接战起来,有的还迅猛前进,开始攻陷昭义军的炮垒,劈砍刺杀炮手们,把对方驱逐得到处跑动。
“南岗危殆了。”卢从史的汗都流下来了。
学士李绛则牵住卢的马头,厉声对他说:“这时说败还为时过早!”
“高岳集结在乌岭和南台的兵马足有七八万,我们怎么打都胜利不了。”卢作为主帅,自己开始动摇不休。
李绛便遥指对面南台,高岳军的中段和左翼,“高岳此战,明显将精锐集中于他的右翼,对我南岗势在必得,故而其帅旗所在的中段、左翼兵力非常薄弱。值此战事胶着之际,请卢牧下定决心,命西谷乌重胤两万精锐,直攻高岳左翼,再命大将杨同仁、丁帧国,领中峰上的三千锐骑,突击高岳中段。”
“突击”卢从史大汗淋漓。
“成败在此一举,再拖延下去,则是必败的结局,无论如何都该赌一赌!”
卢从史最终咬咬牙,命令麾下牙兵挥动起自己的帅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