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最后排专事肉搏的“刺槌兵”都没投入,昭义军的锐骑就一败涂地了。
高岳自南台高处往下望去,射击军和辎重团所包围并不断缩小的坡道上,躺满了昭义军人马的尸体,六百名敌人便在这短暂的时刻内丧命,还有相等数量的身负重伤,躺在血泊里,动弹不得。
而更多数量的败兵,乱哄哄地向雕黄岭方向败走,他们伏在马鞍上,遭到了很大的惊吓,奔跑过雕黄岭和南台间的阔地,就像群游过干涸河床的鲫鱼。
此刻高岳又将目光转向战事激烈的南岗,在那里郭再贞和高固又组织起一轮气势澎湃的攻势:三个更换上来的生力步兵团一字排开,悉数手持长槊对昭义军来希皓部,进行了壮绝的突击战,整个南岗山地到处都是白刃的闪光,和咆哮呐喊。
“我军胜利的时刻,到来了。在战前有执政忧心忡忡地对我说过,宰堂绝不可失败,因对皇权来说他的孝子贤孙们自认为还能有千百次的机会卷土重来,而宰堂则只要失败一次,便会万劫不复。今日我高岳就要在这雕黄岭,彻底用大厘雪的蹄铁,将皇权军事力量的脊梁骨彻底踏碎掉!”高岳拔出云浮剑,和欢呼声震天的辎重团士卒一并冲下山来,且高呼:“投入我的另外支预备队,宰堂骑军!”1
“父亲冲下去了。”高地炮垒处,高竟望着昭义军骑兵在瞬间被击溃,己方中路和预备队发起反攻,态势转换如此迅速,不由得觉得战局早在父亲的掌控里,只觉得自己要向父亲汲取的地方,还有许多许多。
自这里到山坡下的道路,走起来也颇有些费力,因脚步所及之处,昭义军的尸体太多,据其后官至皇唐枢机副使的符璘回忆:“其时,敌众伤毙于南台者以千数,顾无可立足处,呻唤不绝于耳,皆呼‘于我一瓢饮,便足活我’,然水岂可立措?故存者十中无一,由我观之,被弹丸于面及颈者,咸立死,五体仰天,神色尤诡异,若笑;而被弹丸于腹部者,则蜷于地,良久乃绝命,颜面扭曲,口鼻冒血,备极惨毒,望之骇然恻然”
从南台而下的明怀义中衡骑兵两千,还有米原的后劲骑兵两千,密集的马头井然转向,狠狠冲击了乌重胤下山的两万昭义生力军,并带动蔡逢元五支步兵团发起逆袭。
脚步和马蹄搅动起来的巨大灰尘里,乌重胤无力回天,在太行、河朔以精锐而享誉天下的昭义步军,没多久便彻底崩溃了。
望着蜂拥败退的乌重胤部,明怀义一手夺过身边兄弟的战旗,在马鞍上立起身躯,便要来场彻底漂亮的追击。
“不要随意追击,保持队型,就在原地重新集合、休整!防备敌人的反扑。”此刻,就在明怀义摩拳擦掌时,高岳的传令信使符璘再度赶到,对明怀义及米原严厉呵斥说。
明怀义和米原虽心中不满,可还是遵照辅师的命令,在步兵团、辎重团列成的阵势前百步,催促所有宰堂骑军士兵重新列好前后五段的阵型,接着人马便开始休息,检查手头的武器、旗帜,并拿出水囊,给自己及气喘吁吁的坐骑饮用。
这时雕黄岭中峰营垒里,卢从史看着乱喊乱叫败退来的锐骑,又看到他们伤亡近半,连杨同仁都消失了踪影(战后清点战场时发觉他是中弹,死在了南台中腰的坡地上),不由得浑身颤抖,他揪住了李绛的衣领,“为何会听你这书生大言,贻害了整个战局!”
李绛也是脸色苍白,早已没了主意,“我死不要紧,还是请卢牧带着众位大臣、公主、驸马,速速撤归潞州,早日迎来圣驾,图谋东山再起。”
“没什么东山再起了!”卢从史气得破口大骂,“从圣主这个黄幡星飞入到上党那刻起,高岳就不可能放缓击溃我的脚步,让圣主移驾别处再说什么东山再起,他被王武俊挟持走了,便是这段时间内本帅听到的最好消息。”随即卢从史用手指侥幸逃生回来的丁帧国,“你带骑兵,沿着中峰再次列阵,若高岳有冒进,就突击他们下,以期乌重胤也能重整旗鼓,挽回颓势;若高岳严阵不动,那就保护军府及诸位大臣贵人们,安全撤回潞州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丁帧国领两千人不到的骑兵,于雕黄岭下重新组织起来,且喝止住了乌重胤溃散的步军,总算让他们大部分人再度开始列队。
可高岳这时命令再次摇动战旗,击响战鼓,“可矣,骑军发起总攻,蔡逢元领步兵团和辎重团于后而进,不用管西谷,全军听我的指令,只顾冲上卢从史营垒所在的雕黄岭中峰!”
刚刚嚼碎颗蔗糖丸的明怀义,在得到全线出战的命令后,当即擎起战旗,大呼说:“击垮当面的昭义军骑兵!”
养精蓄锐的宰堂骑军们,共四千人,前后五段,每段锋线都有七百骑,相距五十步开外,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前排的骑兵举马槊,后排的则拔出佩带的骑兵直刀,悉数放开了缰绳,让坐骑自由驰骋,海潮般向丁帧国的骑兵们席卷而来!
等到和敌人越来越近时,宰堂骑军们娴熟地伏低身躯,或单手抱住马脖子,或揪住马鬃,另外只手握紧长槊或者直刀,在和昭义军骑兵触碰交错的瞬间,按照操练指令,把槊刃和刀刃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