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在送走李纯和史美人三日后,果然骑着马,自幽州蓟县出发,往西北行足足九十里,进入要地昌平县,在昌平和妫州的交界地,有最为著名的关隘,军都关。
军都关是太行八陉中最靠北的一处,后世的名字更为响亮,即居庸关。
高岳与数十幕僚、撞命郎一起,先沿昌平线城郭西北十五里外的下口进入,此刻高岳仰头,只看到两边是高山峻岭对峙,其下有条河流,山壁陡峭如城垣般森然而立,最狭窄处只有五步,“这便是驰名天下的军都陉”高岳扬鞭喟叹说,随后便沿着这陉道,足足走了四十里路,总算抵达了关城所在地,其间的镇戍关吏们都出来迎接,略微寒暄后,高岳便和众人,登上旁侧的居庸山上,俯瞰下去,不由得胆魄震撼,只见那关城像粒粟米般,如在井底般渺小,而北望去则是妫州的理所怀戎镇,城垣被掩盖在苍茫当中,更被浩浩汤汤的大河所环绕,那即是桑干水所在,其连通起幽燕和晋阳的云、代、蔚等州郡,在当时还是条不断流的大河,而桑干河更往北处,则是华夏汉族眼中的化外之地。
“古人云,山有九塞,居庸为其一,诚哉斯言!”风卷起高岳灰白色的披风,他拍拍佩带的云浮剑,慨叹着说到。
随后符璘握住被狂风不断吹动边角的地图,又往偏东北处指着说到:“此军都陉关,又叫做幽州的西关,其外的妫州俗称山后地,内里汉蕃杂居,民风剽悍,我唐设清夷军于怀戎镇(现怀来附近)守之,自妫州后路分两道,一道自西北可抵古逐鹿山,直达河东,还有一道直往北,至张燕公(说)所筑的新长城,在彼处本置广边军,为控扼契丹的要冲。不过幽州出塞的道路可不至这一条,自幽州微东北处至檀州,有威武军、镇远军,戍守密云直到北口守捉(今古北口),由此关口,可达奚王的牙帐地,这便是幽州的北关;又,幽州东北的蓟州渔阳地,可经旧卢龙塞而北(今遵化),这便是幽州的卢龙关;最后,自营州平州,又有榆关口,可至辽东地,这便是幽州的东关。”1
“没错,西关、北关、卢龙关还有榆关,交汇点都在幽州蓟县。只要把守住这四处关隘,北方无忧,河朔无忧,天下无忧矣!此后我唐的国策便要发生更迭,防御的重心很快要从西北转移到河北来。”这时高岳看着地图,又看着四周的地貌,才明白本位面的宋太宗皇帝为何要冒着风险,急不可待地经略幽燕,难道仅仅是为了巩固皇位吗?不,是因为这个地段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过宋太宗虽志存高远,但无能。6
两次围绕幽燕的北伐,都因其志大才疏,指挥无能,及北宋军队一而贯之的军事冒险风气(五代遗风,为实现战略目标,就是冲动来场决战,赢了通吃,输了就爬),而全都惨败,北宋至此永远失却了收复幽云十六州的机会,战略也变为畏葸保守,此后北方的契丹、女真在占据幽云后,无论是实力上,还是在地理上,都赢得对中原汉族的莫大优势——高岳眼中,太行山直到燕山的地形,南北有很大不同,北面是比较缓和的草原地带,特别适合畜牧业,而到了南面,则是急速倾斜,由山脉一下下落铺展为丘陵、平原地带,为传统的农耕所在,那么试想每年秋天,游牧民族草长马肥,无数勇悍的骑兵,如乌云般由北坡登入幽燕的各处关隘,而后一下子冲入到南面的河朔平原地带,就像不可阻挡的暴雨洪流般,横冲直撞,纵横无阻——想到此,高岳不禁打了个冷颤。1
“必须保住幽燕,不但要坚强地戍守住它,还要以它为跳板,踏实有序地经过四个关口,行之有效地经略北面。”高岳不由得如此说到。
他能理解明朝皇帝守国门,是个什么意思了。
不过自己这个时代,和本位面的明朝相比有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河朔虽经安史之乱摧残,但在藩镇理下,人户还算密集,产业也算富庶,故而自己把新都定在邺城,也就是想以其为凭靠,专力经营好河朔地区,这样便有余裕再来支撑幽燕北进的策略,而大明在经历了大宋的修理黄河及元末丧乱,还是把都城定在几乎沦为不毛之地的北方,并依靠南方经漕运来的物资,才能维系以北京为核心的国防体系,所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说明最终亡于这个体系也不为过),可以说既悲且壮。5
“请辅师示以战略。”在场的幕僚和军将都抱拳请求。
高岳点点头,而后抽出节杖,指画四方,“本师想将相、卫、磁、洺、澶五州,专设为司隶行省,以邺城为国家新都(其实高岳这个计划知道的人不多,故而许多在场的人听到后都非常惊愕);而后泽潞、河中、河东合三为一,设晋阳行中书省,以太原为会府;而义武军的易州定州,与成德军的恒州、冀州、深州、赵州,合并为燕南行中书省,以真定为会府;魏博镇的魏州、博州、贝州,和横海的沧州和景州,合并为河北行中书省。至于幽燕卢龙的州郡,则合并为燕山行中书省,会府自然在蓟县,然则此行省的镇戍司却分为四处,为妫州镇戍,置清夷军,兵额四千,驻所为怀戎,负责当护西关(即军都陉、居庸关);又,檀州镇戍,置镇远军,兵额五千,驻所于密云,护卫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