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即是说,高岳将河朔—幽燕的体系分为三层,其中以新都邺城为核心区,此处还将是宰堂军的驻屯地,又以晋阳、燕南、河北等行中书省为外围,驻屯枢机院的军团,而以幽燕及晋阳北面的云州地区为“防区”,要募集大批以土著团结为班底的“雄边子弟”,且保留原来军号。
“幽燕总体还是地广人稀,所以镇戍军里的雄边子弟,是戍屯一体,某归去后,便要敦促宰堂颁布法令,认可子弟们在边塞所垦殖田地的永业权,只要有田地,子弟们就有了恒产,有了恒产就有了恒心,此后保家卫国便为一体。”
言毕后,高岳虽然表态,自己并不作为辅师亲自指挥对黠嘎斯的战事,可还是希望能参与李愬、符璘所策划的军事部署,由是两位便继续展开图纸,对高岳说如此如此“随后我皇唐军为解决回鹘问题,当务之急,绝非要寻求歼灭黠嘎斯的主力,而是要帮回鹘复兴,重归其牙帐王庭,同时逼迫黠嘎斯退回曲漫山以北去。”高岳指示道,而诸位军将和幕僚全都领受下来。
二十年前,高岳在当九品集贤院正字时,怒而拔刀,斩了在东市杀人的回鹘醉汉。
不过而今,他已是成熟的政治家,在国家导向上,不会再被单纯的个人情感所左右。这次行动,能挽救回鹘帝国的话,好处有三,一是可稳定唐的边疆形势;二是续存但实力大损的回鹘再也不会对唐构成实质威胁,反倒是通商的好去处;三是可拉拢回鹘,随时打击漠北、辽东其他冒头的异族势力。1
有这三项好处,高岳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
“先逼迫顾少连的太原城投降——然后,宰堂军外加新组建的两个军团,以幽燕镇戍的清夷军为向导,自妫州越野狐岭,然后出碛口;天德军、振武军、朔方军合编的新军团,则出天德军城,居中路推进;此外,晓谕安西北庭留存的唐军,且勒令葛逻禄,组成左路军,进逼回鹘的浮图川。”
大致交代完毕后,高岳又站在居庸山巅上,眺望了回北地雄浑的气象,随即下来,骑在白色的大厘雪上,又顾惜其年老,这么多年追随自己南征北战,是忠心耿耿,便换乘了匹牙口小的,自己挽着大厘雪的缰绳。
周围的人都听到辅师对大厘雪低声说,“今年冬至前,带你回家,好不好?”1
这马好像通人性似的,望着辅师,眼中似乎有泪光,嘶鸣两声,就亲昵地凑在辅师的胳膊上蹭来蹭去,而后四平八稳地迈动步伐,跟在辅师的后面,一步步走完了整条天都陉。1
这时所有人都清楚,辅师辞任的决心,已坚如磐石,去如雷霆。
返归蓟县的卢龙军旧军府时,高岳明显有点心神不宁,甚至激动,他得到信件,一是宰堂已同意他归朝,并要商议下任辅师的人选;而第二则是妻子云韶的信,说她携家人子女,来长安宣平坊宅第,准备和夫君团聚,此后去往何处,就等卿卿你的安排。
入夜后,高岳正在提笔处理自己的信牍,突然听得窗外有如潮的喧哗,便问是何事,很快两名撞命郎入内禀报,说城郭里有卢龙军的旧兵,成群结队,擅自出营,举火把在街道上散走喧闹。
“辅师,此举必是这群旧兵对新的安排心存不满,借机滋事,宰堂军各营都在城内外,是否要严厉弹压,以儆效尤?”
“不用大惊小怪。”高岳将笔搁在架上,很平淡,很沉静,“幽燕的士兵滋事,就责令他们自己的军校前去敉平就好,我们宰堂军悉数留在营砦里,不动,也不准动。”
说完,高岳竟然举着烛火,步入到内寝,合被卧眠去了。
一个时辰后,幽州卢龙军的将校们,自己奔出营,将滋扰生事的三百多士兵尽数捕拿,次日凌晨便在街口斩了二十四名首倡者,其余的卢龙牙军们,皆乖乖留在在牙兵院中,不敢再有所动作。
很快,整个幽燕的局势平静有序起来:牙军接受改编或遣散,高岳划分的四个镇戍军司也在原有的属州军基础上组建,而更重要的是,高岳和宰堂所推举的各新行中书省的平章事、参知政事、镇戍将军(原行省管领军及宣抚将军,被撤废,因为现在各军团收归枢机院直辖),都开始踏上路程,前来赴任。
其中燕山行中书省的平章事,高岳举荐的是权德舆,高岳希望这位性情温和、处事通达的文臣,能慢慢改良幽燕的习俗风气。
而司隶行省,高岳举荐的平章事,正是刘德室。
高岳个人虽然推卸了辅师的职务,可在用人上,他不会那么无原则的豁达大度的,他明白革新想要继续下去,就不得不重用韬奋棚或亲自己的文臣,也不得不用定武军、武毅军系统出身的武臣,只要大家通过革新,形成了新的利益集团,才能保证新政不会遭到反扑,才能在其后岁月中最大限度,保障目标的实现。
安排好所有后,蓟县的大城毬场处,高岳策马而立,面前站着的是一千三百多名拣退的武义军、武毅军的老兵。
初秋的风中,这些老兵虽然鬓发和胡须斑白,可都衣甲鲜明,戴好自己的臂箍和章识,系好勋章,扎好行縢,笔直站立,行装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