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留给天雄军士兵们犹豫的时间不多,官吏们便掏出了地契,说宰堂配给的邺城地产是非常有限的,就三万份,就三万份,你们有钱的可直接在其上起屋舍,没钱的便租赁给商贾们,每年也能吃一份僦资,最起码能荫庇三代。马上宰堂答应,在相、卫、澶、磁、洺、邢六州,还给你等分配农耕田地。
“那我们还当不当兵?”终于,魏博兵伍里有人发出如此的疑问。
堤堰处顿时安静下来,万余人聚集的场所,好像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官吏清清嗓子,刚准备答复,就有几位老兵笼着衣袖,用胳膊拐了四面同伴几下,“俺们不还是在魏博镇内嘛,本来跟着魏帅,就只能当兵吃粮吃赏设钱,每年不过二三十贯耳,不当兵的话就只好归乡务农,可现在魏博贝三州哪里还有田呢,哪里还有粮呢,全都被织造坊买去,雇手艺人种为桑园了。”
听到这里,堤堰上的官吏对这几个老兵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们明达事理,将来你们在邺城配到地,那是旱涝保收,而在卫州枋口,或磁州、洺州分到田地也好,种出来的粟麦卖于魏博贝这三州,同样不愁生计。速些速些,我们手里这批地契是可遇不可求的,第一个就想到你们天雄军,昭义军、成德军都得往后稍稍”
很快,胆子大的就爬上堤堰,取来份契书,然后让识字的大声念出来,喊就这样,总不见得比当兵卒卖命要差,实在不行,大不了再入伍吃口分粮穿节赐衣,说完就在其上摁了指印。
示范的力量是无穷的,整个枋口的工场沸腾起来,天雄军们争相开始取地契、摁指印,唯恐落于人后。
随后,两万天雄军士卒,有四千愿领受卫州空余的田地,其余的都迅速成为第一代“邺城人”,他们开始集结,规规矩矩开赴到永济渠、洹水、利通渠交界的地区,也即是高岳规划出来的邺城地基,用犁工工整整地勾划出浅槽,划出不同的“小坊”来——高岳所雇佣的僧人们献策,新邺都先筑“皇城”和“罗城”,其中皇城以旧邺遗址上的水井、铜雀、金虎三台为核心,恢复原名,每座台实则便是座规模巨大的堡垒,“水井台南北阔八十步(120米),东西阔五十步(75米),高四丈(12米),其余两台皆是如此规制,中间以宽三十步(45米)的墙垣相连,一字布开,城垣内有空心敌台,设有大炮、梯道、弹窖、粮窖、神雷火药窖。三台不但是可以互相呼应的堡垒,且是宰堂所在地(其后唐的宰堂便有个别称,叫‘台堂’)。三台的东侧,本来的铜雀原,再筑起一座星形的大堡垒,同样在各角安设轻重火炮,挖出许多深窖来储备物资,若邺城经受围困,军队、宰堂及皇室便可进入这座‘星城’固守待援。铜雀原再往东,在旧址宫城的基础上,重筑钟楼、鼓楼和南省诸衙署,其后左为文昌殿,为未来皇帝可使用的便殿,右则为听政殿,但高岳认为皇帝此后不需要经常听政,只需要专心主持国家祭典便好,就把此殿改为‘宪律院’,把大理寺、御史台机构合并在此。文昌殿和宪律院再往后,北向就是珠镜殿,为皇帝妃嫔和女官居住地,旁侧则是负责主管禁内事务的殿中省。”
以上便是皇城的构造,皇城往东,以广德门大街为轴心,对面的“戚里”则全被改造为罗城的“北大市”,内里的土地全都会租给商贾,如淮扬商社、淮西商会、汴梁商帮、滏口商帮、晋阳商会等,在其上建起“会馆”、“香殿”,杂以寺庙、堆栈为商贸、娱乐场所。也即是说,先前长安城外郭分为长安、万年二县,合计一百零八坊,但市场只有东西二处,占地不足一坊,商业活动严重滞后于城市需求的问题,已不复于新邺存在。
整座城市的四分之一,都是商业区。
和台堂、星城、北大市相对的,是凤阳、广阳两大“外郭区”,这里也是居民聚集所在,划为足足六十四“坊”,但这里的坊只是有名称和区域的限制,四面并不像长安那样有坊墙隔离,且坊内也是行会和草市的所在地。凤阳外郭区在西,而广阳外郭区在东,两大区的南面,即分别是凤阳门和广阳门,城门所在的城墙,开有小门,墙内设有鳞次栉比的房间,即是司隶尹(等同原来的京兆尹)的衙署,同样还是司隶行中书省会府和料集院所在,货物和商队在新都出入所缴纳的税钱,全都集中囤积在此处。凤阳外郭区和广阳外郭区间,则是中阳门及其大街,直通皇城鼓楼,“中阳门”所在处的谯楼和城墙,同样是座坚固的壁垒,且有回环的瓮城,而中阳街规定,不允许平民百姓经过,只允许宰堂执政、皇帝的车驾,或在京卫戍的宰堂军列队通过。
邺城北面的政务区、卫戍区和商贸区,和南面的居民区之间,又有道夹城横街,西起建明门,东至建春门,作为分界线。
并且,伸展蜿蜒的罗城,目的便是要把“三台城”、“星城”、“宫苑”、“北大市”及凤阳、广阳两大外郭区六十四坊,包围在其中,作为外围的防御墙存在。
而通过洹水、利通渠及永济渠,又纵横引入多道渠水,来满足整座新都的用水需求。
但高岳的眼光并不局囿于此,他说:“新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