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听见响声转过头，看见我站在门口，就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抓住我的裤脚。惊恐地说：“涛子。救我，救我！”

他头发蓬乱着，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除了痛苦就是绝望。发紫的嘴唇在那张惨白的脸上，那样的恐怖惊心！耳朵后边的脖颈上一大片肌肉被撕裂开来。已经紫黑肿胀。发出刺鼻的腐臭，还不是地往下淌着黑色的血水。那件变得皱巴的毛衣上一片片的黑色污渍——这是那个趾高气昂的阿城么！

“涛子。只有你能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他绝望地哭着喊，随即又疼痛的在地上嗷嗷地滚了起来。

我看看阿城，又望向倩倩问：“你那屋有糯米没？”早听说过糯米可以祛尸毒，如果幸运可以找到的话，那他们或许有的救。

倩倩摇了摇头。

我决定去彭婆婆的厨房去试试运气。即使知道希望不会大的，但还是去了。哪怕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更何况思思还在那里，更多的是担心着她的状况。

倩倩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寸步不离地跟着。

我带着倩倩在彭婆婆的厨房里翻箱倒柜，结果一无所获。就转身去客厅或卧室去看看。

“有什么好找的，欠下的债自然要还，不管对谁。不管是谁，都是一样。你们这么做有意义呢，寥寥的希望终是败给突如其来的失望，有什么意思呢？！”思思抱着娃娃，抬了抬眼皮，悲伤地说。

“那也比你在这儿凄凄切切地等死强！”倩倩嘴巴还是那样的锋利。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熟透。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思思不理会倩倩，转过头，望着窗外吟道。

倩倩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冷哼了一声假清高。

我呆呆地望着思思，看着她有些苍白又悲伤地脸，鼻子酸酸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然而这一切，思思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放进心里，因为那里已经被无尽的悲伤填满了。

客厅遗像下的柜子也翻了，这里除了一些香纸杂物外，什么都没有，我沮丧地站起来。

“涛哥。”倩倩拽了拽我袖子，哆哆嗦嗦地指了指那两个黑白照片，发抖的声音说，“他们眼睛在动！他们再笑！”

是的，谢坤盯着我，谢阳明也盯着我，他们嘲弄地笑着。

我不服气地朝他们挥了挥拳头，大爷的，有种别躲躲藏藏的！

黑白相片上的男人笑意更深了，满眼的不屑。

我懒得跟张照片计较什么，得赶快去看看魏阿姨和阿城。

“啊！涛哥，救，救我！”倩倩惊恐地抓住着我的手。

怎么了，我赶紧回头，见倩倩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她惊慌失措地拼命挣扎着尖叫着。突然，她上衣的扣子突然崩开，外套飞落到地上。倩倩尖叫着用瘦弱的双臂紧紧地护在胸前。

可那道力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使劲儿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倩倩挣扎着，颤抖地尖叫着

“不要脏了我的眼睛。”思思抱着娃娃走出来，看着张牙舞爪的倩倩，淡淡地说。

撕扯一下静止了，倩倩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呜呜地哭了起来。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这世界上不是你认为怎样，他就是怎样的。”思思叹了口气，缓缓地走进屋去，似乎在那黑暗的小屋里，才有她的安全感和慰藉感。

“姚思思，我恨你！”倩倩对着思思的背影大喊。

我拉起倩倩，扶着她魏阿姨的房间走去。

“她凭什么那么说我，她有什么资格说我！”倩倩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那张满是皱褶的脸流下来。

她把自己承受的痛苦转化成对思思的嫉妒和仇恨。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点了点头。无所谓对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前提是做好承担选择产生的一切后果。

魏阿姨虽然没有阿城伤的严重，但毕竟本身体质弱些，她现在的情况比阿城好不到哪去，浑身冰凉冰凉的，不停地颤抖着，shen吟。

我轻轻地抓住她冰冷的手，不停地搓着，哈着热气，希望能让她感到温暖些。

阿姨睁开眼睛，艰难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我不要放弃，一定会有什么办法，让你好起来！我眼睛红红地看着她。

“记得，你要坚持住，大家都靠你了！”阿姨费力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

“倩倩，”魏阿姨朝倩倩伸出手。

倩倩就站在门口不愿进来，或许是她心底的愤懑让对阿姨无法释怀。我走过去拉她，却被她固执地甩开手。

“倩倩，我知道，你在恨着阿姨。阿姨何尝又不恨自己呢，可是事情到这个地步了，孩子，你得振作起来，恶魔不可怕，真正可怕的魔鬼住在我们自己心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阿姨希望你们能，能好好地，活下去。”魏阿姨喘着气，疲惫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