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暮雪轻翻了一个身,将脑袋往云霆的怀里扎了扎。
初冬的夜晚,因为有彼此在身边,让他们觉得格外温暖。
殿外,常青的声音响起:“陛下,陛下——”
云霆睁开有些惺忪的睡眼,沙哑着嗓子问道:“何事?”
常青道:“回禀陛下,冷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德妃娘娘……快不行了。想要见姚昭仪一面。”
“什么?”云霆猛然坐起,暮雪也跟着惊醒。
二人迅速的穿戴整齐,常青走进殿内,给二人行礼。
云霆:“怎么会突然不行了呢?朕不是叮嘱让太医好生照看德妃吗?”
常青道:“德妃娘娘身边的如意来送信,陛下不妨问问她。”
如意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就开始哭:“陛下,娘娘自从被打入冷宫之后,就再没吃过药,就连饭,也没正经的吃过几口。开始几天,娘娘还会哭,可是后来,她却只是笑。今日入夜时分,娘娘又吐了几次血,等太医来了,就说……就说娘娘怕是不行了!陛下,娘娘说临走前想见姚昭仪一面,求您应允!”
云霆道:“好,朕和姚昭仪一同去看她。”
“陛下——”如意揽在了云霆的脚步前,哭泣道:“娘娘说了,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陛下您!求您,看在娘娘快不行了的份上,就满足她最后的心愿吧……”
云霆的身体猛然僵住,就连暮雪也能感觉到他此刻心底划过的抽痛。
沉吟了片刻,他淡然开口道:“好。暮雪,你代朕去看看她吧。”
“谢陛下恩典!”如意跪在地上叩头。
冬夜总是寒冷萧索的,暮雪坐在轿撵中,身上裹着白色的狐皮大氅,但是仍旧抵挡不住外面渗进来的丝丝寒意。
到了冷宫之后,暮雪下撵,一阵寒风吹来,在她的脚下旋了个圈,随后卷起一片残叶,向她身后的方向飞去。
狐皮大氅被吹起,随后落下。
暮雪觉得刚刚那股冷风好似灌入了她的心口一般。
跟在如意身后,暮雪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又有些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德妃,心头一片凄冷的茫然。
“娘娘,姚昭仪到了。”如意走进殿内,暮雪跟在她的身后。
暮雪从未想过,曾经雍容华贵,端庄静美的德妃有一日会变成这个样子。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烈的冲击着。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简单,甚至简陋。德妃纤弱的身躯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床上铺着几条干净的褥子,看起来柔软了不少。她身上的棉被盖的很厚,殿内生着火炉,但是暮雪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就是——德妃一头花白的头发!
这怎么可能?德妃曾经一头光可鉴人的乌发最是令人艳羡,如今,才短短十几日的光景,她的头发竟已半数花白……
“娘娘。”暮雪淡淡的开口,心里忍不住泛起酸涩。
德妃在如意的扶持下,坐起身来,而后摆了摆手,让如意退下。
如意面有不舍,但仍旧退了下去。
如今的德妃形如枯槁,气若游丝。一双美目暗淡无光,却在见到暮雪的那一瞬,忽而明亮了起来。
“暮雪……你肯来,我很欣慰。”
暮雪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心口和眼底都被酸涩填的满满的。
“不知娘娘唤暮雪来,有何吩咐?”
德妃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恬淡的笑,仿佛是在绝望中绽放的白莲花,苍白,脆弱,却能动人心魄。
“暮雪,我还记得你……能到陛下的身边,是我引荐的……在小皇子的庆生宴上,你一曲红梅舞,博得陛下青睐,从此独揽圣恩……”
“是。娘娘提携之恩,暮雪毕生不忘。”暮雪望着德妃,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些什么,为什么在她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人竟然是自己。
德妃:“呵,不用说这些。我当初也是藏了私心的,所以才会被你利用。”说完,德妃轻咳了几声:“不过在这后宫之中,谁没被利用过?谁又没利用过人?”
暮雪垂下眼眸,纤弱的身姿立在那里。白色的狐皮大氅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灯光的映衬下,美得恍若谪仙。
德妃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喃喃道:“这样的狐皮大氅,我曾经也有一件……”说着,她的目光开始深远,仿佛陷入了无比幽深的回忆一般。
“那一年,我刚满十四岁。忠王妃说要带我去皇宫参加皇上的宴会,我当时又兴奋又期待……我自幼在乡间长大,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接进京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皇帝啊,他该是怎样一个人?听说他和我年龄相仿,我就隐隐的开始有了期待。那一天的雪下得很大,我在宫里迷了路,当时我就穿着这样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冰天雪地里。我等着我的侍女来接我,可是她却迟迟不来……就在我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澄澈如清泉般的声音在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