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艳私自转投将军麾下,一来必然伤了将军与徐中郎将之间的交情;二来军中最重恩信法令,艳转投将军,身负背信之名,无德无信之人,将军岂敢重用,违令薄恩之人,军中士卒又如何能够信服,如此定是与初衷难协,无益于兵事;三则将军得艳,有其前二者之弊,如得一恶,徒伤将军英明;四来,相国素来信重将军,以此事必不过责于将军,如此行事,亦难免有伤相国公正威名。”
“故惟愿将军为军中士卒计,为与徐中郎将之情计,为自身威名计,为朝中相国英明计,收回成命,以全此四事!”
阎行身处险地,而临危不乱,侃侃而谈,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牛辅起初还听着不以为然,到了后面,脸色连连变幻,嘴巴张开了又闭合,好像有许多话想要开口,又重新咽了回去。
帐中在阎行说完话之后,陷入一片安寂,静的连帐外的冷风吹打帷幕的声音都能够听得真切。
过了片刻,欲言又止的牛辅才缓缓开口,对着阎行笑道:
“孤身胆愈壮,冒死说四事,好一个阎彦明!”
这是牛辅第二次对阎行发出的赞叹,只是相比起前一次的假意为之,这一次脸色就显得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牛辅笑过之后,又换上了一脸严肃的神情,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请,为大局计,我就不强留你了!”
“多谢将军,将军胸襟之宽,实过众人。嗯——艳还有一事相求!”
听到缘级而下的阎行说起还有一事要相求自己,牛辅的眉头顿时挑了起来,他再次冷笑说道:
“想必你是要来为你手下的部曲求情的吧!”
“确是此事,下卒无礼,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海量宽恕。”
“我本就无心要责怪他们,何来宽恕一说?”
“那将军为何——”
“甘陵其人,骑射俱佳,护送本将归营有功,我有意将其拔擢为军中佐军司马,阎军候以为如何?”
面对牛辅突然来这么一出,阎行的眉头瞬间也是跳了跳。
没想到,牛辅忌惮去挖徐荣的墙角,但挖起自己这个小小军候的墙角来,倒是肆无忌惮了。
看着牛辅嘴角挂着的一丝冷笑,正紧盯着自己的神色变化,阎行也只能够收起思绪,试探着说道:
“甘陵不过军中一屯之将耳,过蒙将军拔擢,自然是他的福分,只是——”
“哪有那么多是与不是,本将看中的就是他领兵练兵的才能,本将麾下正缺能用之人,阎军候既然善于从大局出发,婉拒本将的盛情邀请,莫非还不能忍痛割爱,襄助本将一臂助乎?”
“不敢,襄助将军,自然是艳之本分,亦是甘陵之幸也!”
面对牛辅毫不客气的打断自己的试探,阎行也只能够苦笑答应下来。牛辅这一招绝户计用的倒真是恰中要害,将甘陵提拔为佐军司马,职位比起阎行来,俨然是只高不低,甘陵挂着一个佐军司马的名头,自然不好再回到阎行的麾下,甚至若是争利之徒,面对牛辅的这种赤裸裸又容不得拒绝的阳谋,只怕转眼之间就是被离间成功、反目成仇的结局。
阎行收敛心神,再次说道:
“只是甘叔升随艳多年,军中虽分尊下,情实同手足,赖将军看重,要重用叔升,艳自无异议,只是艳明日就要拔营随军回雒,临别之际,还请将军应许,使艳得见叔升一面,以诉衷情!”
牛辅今日被阎行正言拒绝了一回,言之凿凿,让他自己无从反驳,可他转眼之间,又利用手中的权势让阎行忍痛割爱,正自得意之中,听到阎行的请求,不由哈哈大笑,说道:
“临别赠言,人之常情,本将又并非不通人情之人,正好甘司马近日身体有恙,听说乃是心病耳,阎军候素有大局之观,又善治士卒伤病,想必这一次也不会让我失望,定能解开甘司马的心病。”
说完,牛辅朝帐外大喊一声。
“赤儿何在?”
“属下在!”
帐外的胡赤儿轰然应声,掀开帐门的帷幕,大步走了进来。
“就由你带着阎军候,去见一见甘司马吧!”
“诺!”
胡赤儿听到“甘司马”一词,面色快速变了变,得意之中的牛辅没有注意到,倒是站在下首靠近胡赤儿身边的阎行却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对自己有过恶意的牛辅亲卫,刚刚的脸色泛过一丝怨恨。
帐中只有自己、牛辅和他三个人,他对自己有恶意,但这怨恨,却是冲谁的呢。
阎行默默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口中向胡赤儿说道:
“有劳了!”
胡赤儿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也快速回道:
“不敢,阎军候,请!”
···
阎行跟随着胡赤儿走向甘陵在牛辅营中的军帐,看来牛辅果然很看重甘陵,虽然将甘陵等人软禁起来,但是却依然让底下的士卒殷勤伺候,至少从表面上看,牛辅确实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