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看似粗鲁,但却也有着自己的一番心机,哈哈大笑着,对着对坐的阎行、甘陵两人说道:
“在下在帐外看着天色不早,料想阎军候明日就要拔营返雒,此时虽牵挂甘司马病情,但却难久留,为了免得阎军候耽误明日行程,却是要冒昧做一回恶客了!”
口中说着话,胡赤儿的眼睛却是四下乱瞄,巡视着一切可疑的东西。
阎行冷冷一笑,也不惧胡赤儿乱瞄的眼光,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对着胡赤儿说道:
“倒是有劳足下挂心了!”
说完之后,阎行又转而对甘陵说道:
“贤弟,为兄明日就要拔营随军返回雒阳,此次见面,也是告别,你的药方我会尽快回营派人送来,还请多多保重,既得牛中郎将厚爱,自当尽忠王事,相信你我很快就会有再次会面之时!”
“兄长之言,陵当谨记,兄长保重!”
甘陵也起身向阎行行礼告别,阎行含笑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看到胡赤儿眼光还在扫视,他笑了笑,说道:
“足下,还请前头带路!”
胡赤儿眼光此时正好落在被酒水打湿的案面上,他心中有些奇怪,还未细想,又被阎行出言打断,他轻哼一声,转身就先行出帐。
阎行和甘陵相顾点头交心,再不言语,直接也迈步出帐。
···
等到阎行带着大牛一行亲卫策马返回自家的营地时,马蔺正站在营门的门楼上,翘首张望,看到阎行一行人的身影,他心中一喜,继而看清还是原先去时的人数,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
马蔺快步奔下门口,冲到营门口处,等到阎行等人策马来到,他亲自上前牵马,同时口中着急地问道:
“军候,瘦子等人呢,莫非是那个牛中郎将不可放人不成,那日那个胡狗是我故意出手让他难堪的,就算要找人抵罪,也是找我,怎么可以让瘦子替我身赴险地呢,不行,我要去将他带回来!”
说着,马蔺转身又要去牵自己的马,阎行连忙苦笑着拉住他,口中跟着他说道:
“你莫要着急,叔升他没事,只是因为他蒙牛中郎将重用,已经被擢为佐军司马,留在中郎将营中了。”
“不可能,瘦子那日跟我说由他周旋应付,他很快就能脱身返回,他绝不是攀附权贵之人,不行,我还是要去找他。”
说着话间,马蔺又挣扎着想要去牵自己的马,结果阎行只能够再次将他拉住,再次正色说道:
“明日拔营在际,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屯中的士卒物什可曾准备妥当,你如今也是一介军吏,又岂可再如以往一样,任意行事。再说,中郎将的营地戒备森严,又岂是你没有传召,就能够见到人的,还不快些给我回去你的屯中!”
说完,阎行松开了手,马蔺心中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他不由自主地呆立在原地,他和甘陵跟随阎行从陇西到三辅,再从三辅到河东,从河东到雒阳,都是军中最早的一批老人,起初还互相斗气拌嘴,后面则是惺惺相惜,两人的情谊也是日益深厚,现在听到甘陵中途离开自家的阵营而去,若不是这个消息是从阎行的口中传出的,只怕他立马就要将来人痛揍一顿,质问他假传消息,是何居心。
他呆立想了一会,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期待地又看向阎行,口中问道:
“军候,叔升他绝不是这样的人,他接受那牛辅的任命,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阎行闻言心中一咯噔,果然,最熟悉的朋友,也是最危险的敌人。马蔺和甘陵相识已久,也是最容易能够识破自己和甘陵定下的计策的一批人,只是害怕马蔺为人鲁莽,被他说漏嘴,阎行却是不能够将此事的机密泄露出去,他只能狠下心,让马蔺继续承受这种内心的苦楚,将手一摊,口中说道:
“这既非我的意思,也非叔升的本意。”
“那是谁的意思?”
“是牛中郎将的意思!”
听到是牛辅的意思,马蔺脸色变了变,先前脸上带有的那点期望之色也随即黯淡下去,他愤怒朝空中挥了挥拳,口中吼道:
“可恨,可恨!”
阎行能够真切感受到身边的马蔺内心的苦楚,但他却不能够将真相现在告诉他,只能够伸手拍了拍马蔺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不禁也在想,只怕牛辅这个时候,也正因为成功挖走了自己麾下的一员骁将而得意不已,却不知道,雒阳之中的局势和这河东一地的局势一样,表面平静,而私底下暗流汹涌。他也不知道,他身边看似忠诚的心腹,实地里早就对他心生怨恨。
就像身在雒阳,权倾一时的董卓不知道他委任的地方长吏正在密谋一场掀翻整个朝堂的起事,也不知道,他日后会死在和他约为父子的吕奉先手中。
想到这些,阎行突然想起了一首在金城边地听过的箜篌谣,他望着斜阳西照的天空,轻声吟诵道: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
“甘言无忠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