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高踞御座,举止端庄,在朝会礼节上应对自如,颇有几分少年老成的姿态,一些汉室老臣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如今的天子,虽然屡遭权臣窃权,但天资聪慧,隐隐有圣明天子的风范。
可落在阎行眼里,这个刘协,也不过是一个比较聪慧的少年罢了,不管这汉家的朝仪如何恢弘大气,这汉室天子看似如何尊贵,今日的主角,都注定不会是这个御座上少年,而是殿中那些手拥兵马的西凉军将校们。
参拜完天子后,朝臣百官又按照顺序,依次就班落座,本次朝会论功行赏的正题也随之开始。
一名雍容端庄的黄门侍郎手持诏书,立于殿前,开始向文武大臣宣读天子的诏书。
“初平三年秋九月庚午,大汉天子制曰:诗云,“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朕初登胙阶,德化未行,海内板荡,戎狄交侵,止征诛不能克难,非讨伐无以定边······”
“今有中郎将李傕,御敌摒寇,匡扶天子,功冠众将,故制进为车骑将军,封池阳侯,领司隶校尉,紫绶金印,拜以假节,是众将士,皆从号令,卿治武讲兵,具任赏罚,以屏疆土,承昊天其垂泽,体朕躬之恩义,制至奉节,尔其钦哉!”
志得意满的李傕忍耐着心中的激动,按照事前练习的礼仪,躬身参拜行礼,高声称道:
“臣——李傕——奉制——谢恩!”
封赏完李傕之后,就轮到了郭汜、樊稠、张济等人。
“制中郎将郭汜为后将军,封美阳侯,中郎将樊稠为右将军、封万年侯,中郎将张济为镇东将军,封平阳侯。”
“臣——郭汜——奉制——谢恩!”
“臣——樊稠——奉制——谢恩!”
“臣——张济——奉制——谢恩!”
三人先后谢恩行礼,那名黄门侍郎继续宣读诏书,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在殿中回荡,又封赏了胡轸、杨定等人,待念道了阎行等人时,阎行不由竖起了耳朵,细细凝听。
“制中郎将段煨为平东将军,封关内侯,食邑八百户,中郎将阎艳为河东太守、平北将军,封关内侯,食邑五百户,校尉甘陵为鹰扬中郎将······”
待到诏书的论功封赏念完,这一轮出列的将校众多,诸人按照朝仪礼节,谢恩叩拜,口中称道:
“臣等——奉制——谢恩!”
谢恩完毕,众人按序退回自己席位,看着李傕假节统领众将,郭汜、樊稠等人封候拜将,而自己只获得河东太守、杂号将军,还有一个徒有其表的关内侯爵位,总算因为事前获知,心中又有所预料,故而阎行内心才没有太大的失落。
但刚刚李傕等人封侯一事,却引起了阎行的警觉。
李傕受封池阳侯,不足为怪。这是因为他驻军所在的京兆尹,乃是京都王畿,自然不可能分割城邑,用来裂土封侯。
但郭汜驻军在左冯翊,却受封美阳侯,樊稠驻军在右扶风,却受封万年侯,则是出人意料。
美阳县在右扶风,万年县在左冯翊,两人的封地正好与彼此驻地相反相对,这不是有意给两人之间的构隙埋下祸根么。
而张济驻军弘农,他的封邑却在河东,这不明摆着,想要用张济,来制衡打压自己这个新授的河东太守么。
一时间,退回席位的阎行脸色微凝,心思千回百转,思索着此事其中的利害之处,而列坐旁侧的段煨受封之后则面色如常,有意无意间转动眼珠,默默注意着身边这位年轻人的神情变化。
与此同时,东面行列的大臣中,也有好几双眼睛,正在悄悄地往阎行的身上望来。
···
“此乃大小相制之权谋,我料,定是李儒之计。”
朝会过后,西凉军众将得意洋洋,各自呼朋唤友,庆贺功业。阎行、甘陵也联袂退朝出宫,骑马出城返回自家的营地,营中得知阎行得授河东太守,拜平北将军,加封关内侯,甘陵晋为鹰扬中郎将,上至翟郝、马蔺等将,下至普通士卒,无不欢欣雀跃,弹冠相庆。
自家将校的这一连串的荣耀,同样意味着,他们这些军中将佐地位的水涨船高。
而对于营中的普通士卒而言,朝会论功行赏后,随之而来的酒肉、财帛等诸多赏赐,也足够让他们欢欣好一阵子了。
不过,营中同样有人居安思危,在听完了阎行对今日朝会上发生的诸多事情的叙述后,戏志才思索了一会,才沉声对阎行说道。
阎行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口中说道:
“李傕想要统帅众将,使些阳谋手段也是正常,郭汜和樊稠相互牵制,李傕才能够居中调停,坐收渔人之利,但其想以张济出镇弘农,制衡于我,那张济久经沙场,并非徒有武力之辈,我等却是不得不防。”
说到这里,阎行停了一下,看了戏志才一眼,说道:
“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在贾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