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一向韬光养晦的父亲,此次置身其中,起到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作用。
裴辑心绪千回百转,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幻。对面席位上周良没敢在涉及裴姝事情上给阎行暗示,但却也一直关注着这位年轻的裴家君子脸上的表情,此时看到裴辑脸上的变化,心中也猜想到了这次裴府的宴席并不简单。
对面席位上的戏志才同样也发现了裴辑神情的变化,暗道终究是少年心性,虽然聪慧,但终究还达不到姜桂之性,他斟酌了一下,选择开声试探。
“我观裴君脸色,莫非还有难言之隐?”
裴辑被戏志才的话声警醒,他连忙聚敛精神,暗道惭愧,自己虽然猜出了父亲等人的心思,但却没能够把持住自己的心态,为心事所累,反倒被外人轻易一眼看穿。
若是以往,裴辑见此事不成,定然会选择行礼告辞,早早脱离是非之地,只是此事终究是攸关朝堂、时局的大事,又是牵扯到了裴家的前程上,窥察出父亲和朝中老臣们用意的裴辑躬逢此等大事,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使命不成后,就草草告辞离去。
故而此时被戏志才点破心思后,他反而撇去了犹豫不决的处境,心神也稳定起来,隐隐有了几分临大事而不慌的姿态,看着戏志才笑道:
“非也,在下只是听闻将军即日就要赶赴河东,念及当下,料想将军定是忧心时局,方有此举。一时失态,倒是让军谋史见笑了。”
说完这话,神态恢复正常的裴辑看向戏志才时,也变得更加谨慎起来,他原本以为这位阎将军以英勇善战闻名,帐下必多勇猛之士,不料这帐中就坐着目光如炬的智谋之士,只怕刚刚这人,就是这位阎将军身边的智谋、谋主一类的人物。
“本将忠于国事,不敢懈怠,此乃为臣之本,文秀此言,忧从何来?”
而阎行听到裴辑“忧心时局”的话语,他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这一方面上来,他看着文质彬彬的裴辑,脸上换了严肃的表情,郑重问道:
“辑斗胆试言,将军忧心的,乃是河东的王太守,卫、范等姓,以及如今正在京都的李将军、郭将军等人。”
“裴君还请慎言!”
陪坐在侧的周良看到阎行脸色严肃,心中也多了几分凛然,此时听到裴辑说出这等忌讳之言,当即开口喝止。
裴辑面对周良的喝止,却不见慌张,脸色如常,也没有了之前变幻不定的神色。
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替自家父亲试探出阎行的心意,探明形势,免得裴家上下牵扯重蹈王允等人的覆辙,此时自然意志坚定,不避斧钺。
阎行看着裴辑淡定的神情,他略一思索,也哈哈一笑,摆摆手,示意周良说道:
“元善莫要如此,裴君乃是我河东才俊,此言定有深意。”
周良见到阎行表态,心知阎行另有所谋,当即不再开言。裴辑见到阎行并不恼怒,也在内心想到了自己刚刚所言,正是切中了阎行的心思,他身边的幕僚和这位阎将军才会有如此反应,当即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在下浅薄之见,以为将军赴任河东,安邑卫、范等大姓必定多加阻扰,毕竟前番将军平定白波之时,与彼辈多有构隙,此事小子身居京都,尚且获知,况河东之人乎。至于李将军、郭将军之属,在下深知将军韬略在胸,无需小子多言。”
“哈哈,文秀言已至此,何不趁势与我分说,也好获知所谓的韬略一二啊。”
阎行看到裴辑有意试探,以退为进,他也不恼,呵然一笑,就出言让裴辑继续说下去。
“将军平定河东白波之乱,功在社稷,乃是汉家之忠臣。先前也自言忠于国事,且在廷殿上目睹李、郭等将军的跋扈之行,岂能无忧国忧君之虑乎!”
“裴君今日以忠君之言相问,那我也要问,巨光公之宴,也是为此而设么?”
被阎行一问,裴辑顿时噎言。只是他骑虎难下,也不愿示弱,索性大胆地与阎行对视。
“阎君还没告诉在下呢!”
阎行见到裴辑盯着自己,不敢放松,他转动目光,与戏志才、周良等人对视一眼后,霍然起身,来到帐中,向朝长安城行了一礼,这才慨然出声说道:
“我于河东为国家讨贼,摧锋陷阵,甘冒锋镝,虽碎首糜躯,不敢有辞,秉此赤心,可昭天日。奈何之前屡次派遣使者入京,乞求赦令,朝中诸公却视我等如贼寇叛逆,不予理睬。”
“我空怀忠君之心,却报国无门,眼见社稷蒙难,以至于此,忧心如焚,虽饮冰不足解其灼,区区言辞,岂能诉清。”
说到这里,阎行脸上悲愤交加,扼腕叹息。裴辑看在眼里,也叹了一口气,朝中当时以司徒王允为主,对待凉州众将处置失当,是剿是抚,诸公议了许久,也没能够定下,军政对策拖延时日,最后酿成了李傕、郭汜等人举兵进攻长安的祸事。
他也跟着起身,向阎行行礼说道:
“将军赤诚报国之心,辑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