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夫罗、呼厨泉他们现下也遭受了这样的一种困境,铺天盖地的蝗虫扫略过境,吃光了他们的牧草,然后扬长而去,现在要再像河东的汉人吏士那样,召集部落的子民,扑灭分食蝗虫,却是有些太迟了。
“不,还不迟!”
于夫罗突然开口,目光已经转向了南方。呼厨泉愣了一愣,没有明白自家兄长的意思,但还是张口问道:
“单于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效仿河东扑灭分食蝗虫,还来得及?”
“不!”
于夫罗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
“河东既然能够及时扑灭分食蝗虫,那他们的粮食肯定没有被蝗虫给吃光,这个时候我们赶去河东,还不迟!”
说到这里,于夫罗原本低垂的眼睑下突然迸射出一股凶光,他露出自己阴森森的牙齿,带着苍狼般沙哑的笑声,咯咯笑道:
“去河东,那里还有我们过冬的粮食!”
···
数日后,北屈城。
“草原上的狼就算再饿,哪怕瘦的皮包骨,也不会去学羊群怎么生存,而是时时张开血口,想要从邻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血肉,匈奴人就是有这种豺狼之性,不把他们乱棍打服了,打得像是家犬一样顺服,他们就会无休无止地向你扑咬过来!”
卫觊站在北屈的城头上,一袭衣袍,被城头上大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却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而是眼睛紧紧盯着城外呼啸而来的匈奴骑兵,头也不回地向着身边的牛嵩说道。
披甲顶盔的牛嵩黝黑的脸色上露出一些惊讶,他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只会引经据典,说些文绉绉、之乎者也的话的卫功曹,今日在临敌的城墙上,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话是粗糙直白,可听起来就是那么对胃口,牛嵩稍稍一咧嘴,一时间竟然没有能够想到话语,来接上卫觊的话头。
身为灭蝗的北部使者,卫觊不仅带着吏员赶到蒲子、北屈两地,还临时统辖着牛嵩的一曲士卒,指挥吏士,召集两地的士民百姓,不分昼夜,及时扑灭、驱赶了境内的蝗虫,保住了境内多数农夫农妇这个秋季的收成。
可是,蝗虫被消灭、驱赶后,却也引来了比蝗虫更加可怕的威胁——数量众多的匈奴骑兵。
秋末一入冬,为了掠夺过冬的粮草,于夫罗毫不犹豫地率领自己麾下仅存的匈奴人,侵入河东的境内,大肆地抄掠城邑、乡聚,将北屈以北,化成一片生灵涂炭之地。
抄掠而来的匈奴人,可谓是倾巢而出,从出动的匈奴骑兵,到加上裹挟附从的杂胡,不少于四五千人马。
西北境的蒲子城只有两百守卒,没能够守住城墙,被匈奴人驱赶俘虏攻破了。
匈奴人的骑兵也随即长驱而去,将卫觊所在的北屈城围困起来,并且以轻骑越过壶口山道、采桑津后,往皮氏境内继续侵袭抄掠而去。
“功曹,匈奴人远来疲顿,莫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打开城门冲杀一阵,也好灭一灭这些胡人的嚣张气焰!”
牛嵩看着城外呼啸而过的匈奴骑兵,忍住胸中的怒气说道。
虽然他麾下只有一曲士卒,但他自认为用来防守城墙,拱卫入城避难的百姓,抵御不擅攻城的匈奴人,已经是绰绰有余了,甚至乎还认为,己方大可出城反击一阵。
阎行麾下的兵马,近年来除了在西河之地稍稍受挫之外,哪里还受过这种窝囊气,张杨的并州兵马,麹义的河北精兵,张济的弘农大军,还不是在河东的兵马面前,逐一土崩瓦解,纷纷败北溃逃!
因此,牛嵩看到嚣张挑衅的匈奴人,一顿摩拳擦掌,有跃跃欲战之态。
卫觊对于积极请战的牛嵩,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同意。
“这些匈奴人在汉地游荡多年,颇知我汉人的攻守战法、兵法诡道,我等兵少,若非绝佳战机,还是固守疲敌为上,不宜轻易出击!”
说完之后,卫觊终究只是临时统御牛嵩这曲士卒,担心领兵的牛嵩心中不服,又指着城外的匈奴人,继续解释说道:
“你看匈奴人在城门正面的人马,看起来多是衰老幼弱、衣甲不整的杂胡,可城墙两侧的山丘、树林,却早在之前就有烟尘扬起,如今也是鸟不栖林,绕行离巢,可见匈奴的精锐骑兵,必定是埋伏在暗处窥视城中动静。”
“至于先前经过的匈奴骑兵,多半只是匈奴人迷惑我等的一小部分兵马,同眼下正面队列参差、衣甲不整的杂胡一样,都是想要诱惑城中守卒出城逆战的迷兵啊!”
“虽然匈奴人的这些伏兵埋伏得远,可是只要出城逆战的士卒被正面的杂胡人马纠缠住,匈奴人的骑兵很快就能够从两侧包抄,来截断出城守卒的退路。”
“就算侥幸得手了,可是守城的士卒人数人少,哪怕一个士卒换两三个杂胡,对于我等而言,同样也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