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说:“常言道,北人骑马,南人乘舟。其实以在下所见,北人南人不过所居地域之分。南人去北地可习骑马,北人至南方也可以习舟。短不过数月,长不过数年而已。”
那人点头道:“毛道长果然有见识,不知此番南下,为何而来?”
道一说:“在下奉师命南下拜访各地道家宫观,意在求同存异,共商弘扬三清真言之道。”
那人沉吟道:“全真门规严谨,戒酒戒色,道长自言已犯酒犯色,恐怕有违尊师嘱托。”
道一连忙拱手:“在下实在惭愧,回去定当禀明师父,自求严惩。”
那人又说:“道长所说犯了色戒,不知那位女子姓字名谁?”
道一说:“她姓林,小字月奴,自言家住冈州睦洲镇,自小流落余杭,在下感其情义,自愿前往冈州寻找其家人,好让她全家团聚,不想林家遇祸,不知下落。在下不愿就此放弃,故而在冈州各地寻访。又因语言不通,遂习于紫云洞道人,不想贵帮误会延请至此,还望贵帮能早日放归,在下感恩不尽。”
这番话道一心里不知已练过多少遍,说来朗朗上口,如真的一般。
那人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一块玉牌放到桌上。
道一一看,正是那块许夫人所给的林字玉牌,于是忙说:“此牌便是月奴所赠,说可以凭此物与林家相认。”
那人淡淡地说:“林月奴自小流落他方,此牌必是早已带在身旁。可据我所知,此牌分明为林家近年所制。林月奴又何来此牌?道长有何说法?“
道一心头一惊,坏了。这些日子对方必定已拿着这块牌子去岸上找人查对过。
他正心中急转,想法自圆其说,不料那人又说:”非但此牌为林家近年所制,其暗记表明此牌乃林家给福建许夫人的信物。道长又从何得来!“
说到最后,那人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道一额头冒汗,对方连许夫人的名字也说了出来,看来自己的谎是说不下去了。
想到绑架他的人应该不是官府,反而可能是乱党或海贼,道一把心一横,说道:”尊驾果真明察秋毫。不错,此牌正是福建许夫人交与在下。在下奉许夫人之命联络冈州林云甫林公以商大计。林家遇祸后,在下正竭力寻找林家后人,不料突闻许夫人在福建牺牲的噩耗,在下伤感不已,这才为尊驾的手下所获。“
道一已料定对方不是官府的人,否则这话一出便足以让他脑袋搬家。
那人想了想,把桌子一拍:”道长乃全真教人,许夫人为何要托付如此大事与你?我看你是助纣为虐,从许夫人身上得到此牌后想诱骗林家!”
道一听对方动怒,反而松了口气,对方果然不是官府的人,于是连忙说:“三清仙祖在上,在下所言句句是实。
在下南行途中,偶遇许夫人,又幸得她信任。许夫人率军援助陈大举,不想为奸人所卖,全军尽失。夫人便与在下一起来冈州想与林家共举大事,不料正遇林家遭祸。夫人失望之余将此牌交与在下,命在下寻找林家后人,夫人自己回福建找陈大举去了。”
那人听说许夫人来过冈州,眉头一皱,命道一将详情仔细道来。道一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奉云和梨花的事不提。
那人听罢,面色大为缓和,拱了拱手说:“原来道长也是我同道中人。这些日子不知道长身份,多有得罪,请道长见谅。”
道一心中一宽,自己看来性命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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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时局如此,尊驾也是谨慎为上。不知尊驾是何方义士?”
那人说:“敝人姓马名南宝,香山人氏,官拜工部侍郎。当年皇上避敌路过香山,敝人有幸在寒舍迎驾。”
道一心想,原来是个招待过故宋皇帝的人。皇帝在住过他家,自然是个大富豪,难怪有如此巨舶。
又想到误会已解,自己应该早日上岸,好去梅州找梨花和奉云,于是道一拱手又说:“久仰久仰,难怪尊驾气度不凡,原来是故宋大臣。“
这话一出口,道一自己便后悔了,怎能称宋朝为”故宋“。
果然,马南宝脸色一沉:”只要南宝还有一口气在,大宋就没亡。道长来自北方,恐怕故宋这两个字说习惯了吧。“
道一忙说:”惭愧惭愧。“
马南宝道:”道长不必过于自责。只要道长诚心投靠义军,此类口误可慢慢纠正。“
道一心说,这可不是误会呀。我可不是来投靠乱党的,是你们把我绑来的。可他又想起刚才为求得对方信任,说自己受许夫人之托来冈州共议大事,这不是已经承认是义军了么?他有心改口,又怕马南宝翻脸,只好点头说是,一边暗自思索脱身之计。
马南宝又命设宴款待。不多时,酒宴已备好。两人来到另一间舱室。
富豪风范果然不同凡响。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