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毋恤定定的看着这个年老的阍奴,望着他高突的额头,没有血肉的脸颊。从他那灰白无神的眼睛里,赵毋恤看出他的麻木。
除了脖子上暴突来的,以及由于饥饿而不停的做出吞咽唾液,产生的上下来回滑动喉结外,赵毋恤从他的身上没有看到一丝生气。
就在这时这时阍奴抬头瞄了瞄内室,他看见主人正盯着他看,吓得他浑身颤抖,急忙稽首贴在地上。
“唉………”
看着阍害怕的样子,赵毋恤心里一阵难受,过了许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想到在他吃完朝食离开后,这些奴隶就会像猪狗一样争夺他的剩饭剩菜,他就有些反胃了。
特别是想到那个身衰体弱阍,因为身体残疾根本不能抢过这些年轻的女奴的时候,他就更没有胃口吃朝食了。
赵毋恤投下箸,双手扶着案几,慢慢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他拿起箸并从鼎里夹出一些肉放到,盛着金黄色的小米饭的簋里,然后慢步走到阍奴的前面,蹲下身子将端着簋放到他的面前,轻声说道:“汝食吧!”
哪知赵毋恤的行为把阍吓得直磕头,这一下却让赵毋恤有些吃惊了。
这时旁边带领的槁奴的槁人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少君子仁德,体恤吾隶,不弃吾等卑鄙。然金器高贵,乃是贵人所用,不是吾等卑鄙之人所能拥有使用的。”
听完槁人的话赵毋恤皱了皱眉,看着她问道:“那吾该如何?”
这时跪在赵毋恤脚下的阍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将双手伸出做出捧状说道:“少君子只需将粟饭,置于余掌中,余即可食之。”
望着伸出那双满是老茧灰尘,根根手指都粗如萝卜的手,赵毋恤摇了摇头。
他对着刚才接话的槁人吩咐道:“汝去庖厨,拾一瓦盂来。”
“诺”
只见她行了一礼,便急忙向庖厨跑去。
赵毋恤又对旁边一个女奴说道:“汝入室拾一蒲团来老翁坐食粟饭。”
“诺”
她低着头倒退着厅室。
当槁人拿着陶盂跑来的时候,赵毋恤先是将它赐予阍者。然后再将簋里的粟米饭食倒进陶盂里,对着他说道:“吾赐汝粟食,汝食之。”
“谢少君子赐食。”
只见他稽首拜谢道,然后便跪坐在赵毋恤的面前,不顾右手上秽垢就用手抓起粟米吃了起来。
看到他的样子,赵毋恤站了起来对着槁人说道:“今日起,凡吾仆、竖、阍、牧等仆妾春秋时期对男女奴隶的总称,皆赐一瓦盂、一木箸,以便汝等饭食。庖厨需另饔飧,以备仆妾之食。尔等为奴为婢已是凄惨,还要与豚犬争食,吾不忍视之。”
“诺”只见她恭敬的回答。
“少君子仁德好义”奴隶都跪在地上欢呼称谢。
“然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吾今后尔等若是乱了家法规矩,吾一概严惩。”
“诺”
说完赵毋恤便大跨步走出大门,他准备今天去巡视一下自己的司马圉。
就在他离开家不久后,一个女奴从后门悄悄地的溜了出去,她走的方向正是南面的赵氏下宫。
听完女奴的叙述,赵鞅点了点头,他对着女奴说道:“你汝先下去,回去要好生服侍公子吧!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及时报告。还有有些事情该说的不该说,能给谁说的,不能给谁说的,汝都知道了吧?”
“诺……诺……卑奴知道到……”听到赵鞅的话女奴吓得,浑身颤抖的头如捣蒜不停的磕头回答道。
“嗯”
赵鞅扫了她一眼便一摆手,女奴便爬起来,急忙躬身后退,走出大门后,便跑出宫室外去了。
虽然此时他那紧绷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他的喜怒哀乐。不过从他那威严的虎目里流露出的慈爱,却可以偷窥出他内心里的一丝惊喜。
这丝惊喜的表情,虽然一晃而过很快被他收了回去,但还是被旁边的姑布子卿给捕捉到了。
看到这儿姑布子卿心里的大石头彻底的放下了,原来那日飧食,他被赵鞅请来为诸子看相,看看哪个能够做赵鞅的接班人。
如果赵毋恤看到的话,也一定很吃惊,因为那日的飧食,他可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当然除了一丝不自在外什么都好,毕竟以他的地位可没有人来交谈。别人的冷漠也让他习惯了。
为啥不自在呢,是因为当时坐在家主赵鞅的旁边,还有个布衣卿士,当天整个宴会里他都是盯着他看,当时可把他心里看的发毛。
这时姑布子卿,站了出来拱手对赵鞅说道:“好一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少君子御下松弛有度驾驭有方。恭喜上军将,喜得真将军也!”
姑布子卿所说的真将军,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的的。
第一次是哪天飧食时,他坐在赵鞅旁边,仔细的观察着赵鞅的三个儿子。
嫡长子赵伯鲁面相方正,眼神温润,言行举止优雅,在谈吐待人处事上更是交流礼节,跟祖先赵武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