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里喧嚣的夜,男生宿舍楼里贺天然抱着刚从宿管大妈那里领到的被褥床单,行走在狭长热闹的廊道里。【替身受假死之后】
他的耳边,左右两边隔音极差的宿舍屋里,偶尔会传来噼里啪啦的枪声,双杀的提示音,肆意的叫骂与兴奋的啸叫,当然了,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可或缺,但又不可描述的美妙声响……
走到写有3408的寝室门前,贺天然腾出手掏出领到的钥匙,哪知这时寝室门忽然打开,蔡决明光着胳膊,脚踩人字拖,嘴里叼着一根煊赫门,正准备出门扔垃圾。
一见到贺天然,他兴奋不已,“哟贺导儿,你来了呀?我跟胡秀才等你好久了!”
这厮嘴里抽着烟都能说话自如,一看平时就没少抽,军训的时候管得严,教官们私下抽烟都不敢让学生们瞧见,更甭说带着一起了,这帮小兔崽子想要一起解下瘾更是偷摸着跟做贼差不多,蔡决明估计也是憋久了,一开门就满屋子的烟味。
“嚯,你们屋这是在熏腊肉呢?”
贺天然走了进来,环视一圈,一个寝室四张床架,是那种上床下桌常见款式,由于现在这屋里就三个人,所有剩下的那张床上就堆满了杂物与行李。
“什么叫‘你们屋’啊,现在叫‘咱们屋’才对!贺导儿,你跟你的小周慧敏约会结束了?”
胡岳从自己挂着蚊帐的床前探出个头来,嘻嘻笑道。
贺天然随手将被褥扔到一个空着的床头,“小周慧敏?”
“对啊,你不觉得吗?贺导你女朋友跟周慧敏有七八分神似,你还真是好眼光!搞得我回来之后忍不住重温了几集《大时代》,你瞧!”
胡岳说着拿出手机,贺天然站在床下看了两眼正在播放的剧情。
“啊,你那么一说,是感觉有点像哈,来,下床帮我套褥子。”
胡岳赤条条就穿了条平角裤翻下了床,贺天然麻利地将棉絮塞好,两人各自抓住被褥的一角,三两下抖落整齐。
“不过贺导儿啊,你可千万别学剧里那主角一样脚踩两条船啊,最后搞得一个爱人家破,一个老婆人亡,就光剩下事业了。”
胡岳口中不停,俨然还沉浸在剧情的氛围里。
贺天然手中一停,直愣愣地看着胡岳,胡岳以为刚才的言论惹到了他,赶忙解释道:“咳,贺导儿那什么,我就是看剧之后代入感有点强,喜欢瞎比胡咧咧,你别往心头去。”
这时,出门倒垃圾的蔡决明回来了,他看着两人,脚下一停。
“咋了这是?”
贺天然回过神来,对着胡岳与蔡决明笑了笑:“没什么,胡秀才你他娘可真是个编剧。”
三人相视一笑,贺天然归置着行李,偶然仰头看着两人将他把蚊帐挂好,男孩有些踌躇地搓了搓手,随后抓了抓脸,漫不经心地问道:
“欸胡岳,你说,如果《大时代》里的方展博一早就知道他的命运,那么他身边两位爱人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啊?”
胡岳推了推眼镜,跳了下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回答道:
“不存在这个假设的。”
“为啥?”
“因为编剧注定要写一个悲剧啊。”胡岳越说越兴奋,“一个悲剧的发生,往往需要无数个细节去支撑,而这些细节,剧中人,或者说是当局者,根本就不可能全部知道,如果他真的能达到全知,那就意味着他要做出取舍,而这些取舍,本身也是悲剧的一部分,这不算是什么编剧的技巧,因为人世间运行的规则,本来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说不存在你的假设。”
“所以你们编剧写些狗屎剧本的时候,就没想过遵循一下人世间的规则吗?就胡编硬来?”蔡决明也跳下了床,吐槽了一句。
“挣钱嘛,不寒碜。”
胡岳厚着脸皮,一针见血道:
“如果吔屎能赚钱,我肯定选择捏着鼻子吔屎,而且现在的观众都喜欢皆大欢喜的故事,哪怕在假在虚,在违背常理的剧情,它也会有市场,这是资本与大多数消费者一致的选择,你以为那些被骂的编剧不知道他们写得烂吗?他们可太知道了,他们能骂观众吗?不能,因为别人是衣食父母,骂了就是不孝,而且他们也没想到,吔口屎竟然能赚这么多,所以观众在骂他们的时候,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嘛?想的是赶紧趁热,多吃两口。”
贺天然微微一叹:“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这也是悲剧呢。”
“对吧。”胡岳朝蔡决明挤了挤眼睛,“蔡摄,考考你,知道为什么贺导儿说赚了钱也是悲剧吗?”
“因为真实呗。”蔡决明连着点燃一支烟,猛咂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
“所以嘛,你瞧现在一提到‘真实’两字,就会引人唏嘘,那么我们回到贺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