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直都没有辜负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想到这里,温凉有了答案。
“我最讨厌你的时刻,是你摇着头,看我时眼光黯淡,嘴里说着‘我的月亮,不在了’的那一次。”
温凉抬起头,神情似乎陷入了回忆。
贺天然一怔,缄默无语。
就听温凉继续道:
“当时我不明白呀,‘她’是温凉,我也是温凉,你的月亮怎么就不在了呢?后来关于你们之间的记忆在我脑中一点一点苏醒,不管是现在的,还是未来的,我都觉得她爱得很卑微,这就不该是我温凉应该有的样子啊,我会大大方方地去喜欢一个人,没有遮掩的,坦坦荡荡的去表达自己的爱意,所以,我开始抗拒这段记忆,也开始讨厌你。
我太讨厌你的那句话了,我心想,难道我就不配拥有自己的未来吗?我就一定要做你的月亮吗?但是,那些记忆中残留的炙热情感,又让我无法对你视若无睹,我很感激那天夜里你对我说的那番话,也庆幸你没有把我当成谁的替身,从那之后,我开始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尝试着接受这些记忆,所以现在,我才会保持清醒地站在你身边,我就是我,不是别人。”
温凉说完这番话后情绪激动,但几秒之后,她又由衷地感受到一种释放后的豁然快乐。
忽然间,温凉的眼前有一道光亮起,她眯着眼,微微侧过头。
原来,是贺天然将手机的电筒打开了,他随手对着天上的月亮挥舞了两下。
“你干嘛啊?”
“原来你这么讨厌那句话啊,不过那时的我确实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而现在,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式去释怀,你真的不用在纠结这个了,你瞧……”
贺天然关闭了手电筒,仰头看着挂在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月亮一直都是在的,而我的思念,或许早就应该传达到了吧。”
“什么意思?”温凉下意识问道。
贺天然没去看她,但仍笑着解释:
“手电筒产生的光子是可以穿过地球大气层,进入到宇宙中的。在我打开手电筒的开始到关闭的一瞬间,理论上光子已经飞出了地球,只需要两秒就可以到达月球。”
他转过身,面对温凉,伸出手掌,在半空中不断划动游移,开朗说道:
“这些光子能在空中不断自由传播,但是它们会被其他物质吸收,如果有侥幸的光子没有被吸收,那么它们就能一直在太空中漫游,十年,二十年,我想,不管我的那个温凉在宇宙中的哪一个角落,这些光子总会有亿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带着我的思念,路过她所在的宇宙……不过……”
贺天然停顿了一下,温凉不由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就算是光子都知道要通过不断飞行,才能找到自己的归宿,那么我们,又何必一直画地为牢,止步不前呢?”
贺天然语气温柔,像是在描绘一则童话故事。
温凉听完先是沉默,朱唇微微张开的她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总是感觉词不达意。
夜晚的街道很敞亮,又是一个九月,道路两边种植的桂花悄然开放,温凉一瞬间好似看见了那些花粉在空气中连续而轻微的爆炸,花香随着晚风迎面扑来,她贪婪地吮吸了一口,这才吐出一句话:
“贺天然……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两个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都不由自主的向彼此报以了一个粲然笑容。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导演系一试就专门考这些没啥用的冷知识,我都忘了是从哪看来的。”
贺天然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手中的空瓶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准确无误地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也不算没什么用吧……起码……乍一听还是挺浪漫的。”
“哈,你不觉得油腻就好。”
“其实……也有一点啦。”
笑声在安静的夜空中响起,月色下,少年双手抱着后脑,少女双手背在身后,两人就这样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前行着。
他们从大街转入小巷,又从小巷进了大街,喧嚣复宁静,宁静转喧嚣,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脱墨江大桥下。
脱墨江是港城的地标河流与城市名片,它由北至南流经港城市区,划分出港城的江西与江东等十二个城区,最后独流入海,是港城重要的水道之一,而脱墨江的两岸,更是荟萃了整个港城城市景观的精华,夜晚的灯火流丽与江面来往的观景邮轮交相辉映,是每一个来到港城的游客,必游的一个城市景点。
江上晚风撩人,贺天然与温凉沿着江边缓缓行走,偶尔看到有人在直播唱歌,他们就会驻足欣赏一会。
这种情况在港城很是常见,随着近几年来网红经济的起飞,这里除了游客,更是多了许多户外主播借着城市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