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国和林天直等掌兵武将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曾国藩则是脸带笑意,微笑着问道:“慰亭,这么做不太好吧?你是湖北巡抚,到了驻治上任,湖北的绿营和团练应当直接听令于你才对,那能还让他们继续听从我的军令?”
“恩师千万不要谦虚。”吴超越慌忙摆手,无比诚恳的说道:“恩师之才,胜过学生百倍,现在学生又是初来咋到,对武昌府城里的各种情况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接过兵权,那就是不知彼更不知己,如何能够挡得住长毛乱匪?所以学生斗胆,还想请恩师继续替学生掌管一段时间的兵权,让杨总兵和林联官他们继续直接听令于你,避免令出多门,号令不一,酿成祸患。”
又推辞了几句,实在是坚持不过得意门生的好意,曾国藩终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答应继续替门生掌管一段时间的军队。而亲自把学生送出营门后,看着学生离去的背影,曾国藩还捻着胡须得意微笑,暗道:“算你聪明!”
…………
湖北巡抚衙门位于北城的粮道街,背靠胭脂山立衙,虽然传说风水不是很好,风景却相当优美,吴超越的随从已然全部住进了衙门。见吴超越到来,一干上海旧部便马上出来要列队迎接,心情不是很好的吴超越则挥手制止了老走狗们的殷勤,让众人回去继续安排住宿,也让亲兵队长吴大赛暂时挑起管家的职务,然后才领了李卿谷和多山两个地头蛇进衙,还反过来要他们带路才进到后堂落座说话。
坐下后,吴超越很是抱歉对李卿谷和多山说道:“李臬台,多知府,真是不好意思,初来乍到,连茶都没一杯,你们别见怪。”
李卿谷和多山赶紧连说没关系,然后很会拍马屁的多山还主动提出要给吴超越送来一些仆人丫鬟和厨子,对多山还不了解的吴超越则摇头拒绝,说道:“多谢多府尊好意,但不必了,我在军营里住习惯了,就这样挺好的。大敌当前,军务为重,丫鬟仆人这些小事以后再说。”
说罢,吴超越又要求李卿谷和多山向自己介绍武昌府城里的民生情况,李卿谷和多山如实回答,说因为太平军北上攻打武昌府城时提前收到了预警,城外的百姓士绅倒是大都转移到了城内躲避战火,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不肯进城,或是逃到了外地,或是给太平军当了顺民。此外李卿谷又介绍了杨霈怯极而逃的事,还主动说道:“杨制台在去德安前,曾经有过交代,要我们务听从必曾部堂的号令,无论军政民务,都不得违抗曾部堂的命令。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吴超越问,又说道:“直接说,不必隐晦。”
“所以藩库府库的钱粮,都是曾部堂的人看守,说是为了提防长毛奸细烧粮。”李卿谷小心翼翼的说出了实话,“曾部堂还说为了支取方便,派人把帐目也掌管了起来。”
吴超越不吭声,只是注意观察多山的反应——别看多山是满人,满人塔齐布可也是理发匠老师的忠实走狗,所以吴超越不得不防着多山一些。还好,多山犹豫了一下后,也是说道:“下官也就此事提出过反对,但曾部堂却搬出了杨制台,杨制台在出城前又下过严令,说在他回来之前,曾部堂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所以下官没办法,也只好交出了府库的钥匙。”
察言观色,发现李卿谷和多山说这些话时虽然小心,没敢过于流露对曾国藩的不满,却也不象是替曾国藩来试探自己,吴超越也这才稍微放下了些心,微笑说道:“既然这是杨制台的命令,那当然不能怪你们。放心吧,以前如果出事,天塌下来有杨制台个高的顶着,现在开始如果出事,那就是我的责任,与你们没有什么相关。”
李卿谷和多山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对吴超越这个曾国藩的得意门生完全放心,说话时仍然不敢尽吐肺腑,吴超越知道他们的苦衷,也没有强迫他们说出对曾国藩的不满,只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大事,忙问道:“那湖南团练的军纪如何?他们在武昌城里,有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扰民事件?”
“回抚台大人,这个倒没有。”李卿谷和多山如实回答,都说湘军在武昌城里虽然是和百姓多少有些口角冲突,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至少要比绿营兵强得多。
历史稀烂,不知道湘军的军纪开始确实不错,直到中后期才逐渐蜕变败坏,早就对湘军暴行如雷贯耳的吴超越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多少松了口气——湘军这时候如果在武昌府城里胡来,吴超越的立场可就得无比尴尬了。
又向李卿谷和多山了解了一些武昌战场和湘军的情况,看出他们心存忌惮不敢在自己面前畅所欲言,吴超越也没勉强他们,只是借口昨天晚上没有休息,打着呵欠主动开口结束了这次谈话。末了,吴超越还接受了李卿谷的晚饭邀请,并请多山派人去给巡抚衙门采买粮肉蔬菜,礼貌送走了这两个应该可以争取的文职官员。
还是到了送走李卿谷和多山重新回到后堂时,赵烈文才从吴超越笑道:“慰亭,杨制台可真是给你留了一个烂摊子啊,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