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都兴阿又忍不住向吴超越问道:“慰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天津的时候,和僧王爷闹得差不多是不共戴天啊?这次僧王爷是吃错药了,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让你拣这么大便宜?”
吴超越也不太明白僧格林沁突然会变得这么好说话,甚至还有些怀疑这是僧王爷布置的陷阱,没安什么好心,但仔细一盘算又发现不太可能——僧格林沁亲笔签名的书信在自己手里,自己在襄阳府按兵不动,就算错失战机让捻军钻出了僧格林沁的包围圈逃出生天,封堵不力的黑锅也是僧格林沁一个人背,不干自己屁事。僧格林沁这个计划如果得手,对自己来说最大的危险无非就是捻军乘势冲入湖北腹地,但自己还有充足的预备队随时可以投入战场,都兴阿和多隆阿这些队友也还算得力,还干不掉目前还只算是二流军队的捻军,自己这些年真是白混了!
“难道僧王爷真改了性了?真的想和我齐心协力?”
抱着这个难解的疑问,吴超越巧妙抹开了这个话题,一边继续与都兴阿叙旧聊天,一边又随口问起了捻军的最新动向,都兴阿如实回答,说捻军这段时间主要是在南阳府地势开阔的腹地偏东一带活动,一度试图攻泌阳流窜到汝宁府,结果却被僧格林沁棋高一着抢先堵住了这个漏洞,又被撵回了南阳腹地。其后捻军又试图再往湖北流窜,然而也不知道是知道了吴超越亲自率军来襄阳的消息,还是被都兴阿在枣阳一带的严密设防吓住,刚到镇北河就又退回了河南,最后确认的消息则是捻军正在赊旗店(今社旗县)一带流窜。
吴超越又问起捻军龚得树部的兵力情况时,都兴阿叹了一口气,说道:“无法统计,只知道他们的骑兵大约有三四千人,步兵根本无法统计,官军来了把武器一藏把头发一辫就成了良民,官军一走拿出武器把头发打散就是捻子,黄河泛滥战火摧残流民又多,给口吃的随随便便就可以拉起几千上万人,根本没办法统计。”
“他们中间大部分人也是被逼的,为了不被饿死才从贼。”吴超越并不介意稍微流露一些自己对捻军将士的同情,又说道:“只要干掉他们的骨干骑兵就行了,没了机动灵活的骑兵,龚匪就算拉起再多的流民步兵,在地势平坦的南阳腹地上再怎么流窜也是给我们送人头,灭之易如反掌。”
都兴阿点点头,也知道要想肃清湖北边境的捻军,最好的办法就是干掉捻军的骨干骑兵,但都兴阿也有一些担心,说道:“慰亭,但是如何才能灭掉捻匪的骑兵?破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骑兵出击,可你只有一个营的骑兵,我手里的骑兵数量也只有三个营一千五百左右,加起来还没有捻匪的骑兵多,就算全派出去了,也未必能在到处都是平原的南阳腹地歼灭捻匪骑兵啊?”
“兵贵精,不贵多,如何破敌可以慢慢商量,等我先看了你的骑兵情况再说。”吴超越微笑安慰,又微笑说道:“再说了,也未必需要靠骑兵制胜,僧王爷的战术计划如果成功,我们用不着出兵河南,以逸待劳在湖北就可以直接干掉捻匪骑兵。”
都兴阿爽朗大笑,连说确实如此,而一向反感满清寄生虫的吴超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觉得都兴阿不是那么可憎,与都兴阿还颇谈得人,最后吴超越与都兴阿等襄阳文武官员尽欢而散,住进了襄阳知府为自己准备的行辕。
在临时住处安顿下来后,虽说酒喝了不少,人也有些疲惫,吴超越却还是拿出了僧格林沁的书信再度细看,又和赵烈文、邵彦烺等心腹幕僚对着地图沙盘仔细研究,分析僧格林沁这个战术计划的可行性,还有分析僧王爷这次是不是又给自己下套设陷阱。
仔细推演了片刻,赵烈文首先皱着眉头说道:“慰亭,僧王爷的这个战术计划虽然可行,但成功的可能很小,运气只要稍微不好,捻子就有可能冲破包围,逃出生天。”
吴超越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赵烈文后,赵烈文这才解释道:“龚得树这股捻匪长期在湖北边境活动,肯定很清楚这一带的地形,湖北与河南的交界出水网密集,镇北河、唐河与白河这三条中型河流,就已经严重限制了捻匪骑兵的活动空间,现在又已经快到夏季水丰期,捻匪的骑兵过来更是自找罪受。”
“还有,捻匪那边就算目前暂时远离湖北边境,也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或者即将知道慰亭你亲自来到襄阳的消息,你守住南面,僧格林沁拼命把捻匪往南赶,捻匪那边只要稍微有些军事头脑,就一定明白南面是个陷阱死地。所以捻匪绝不会南下,还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往北跑,南阳腹地的开阔地形放在那里,僧王爷又把战线拉得太长,兵力过于分散,稍有不慎,捻匪就有可能突破他的防线,流窜到其他州府继续为害。”
看了看沙盘上那三条几乎堵死捻军南下湖北的中型河流,吴超越点了点头,也觉得龚得树只要稍微有点军事常识,就一定不会往南来,只会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