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花制台提醒,晚辈牢记于心。”吴超越拱手道谢,又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我就不信了,皇上和朝廷还能象偏袒僧格林沁一样的偏袒文俊,不惩治见死不救的文俊,又来摘掉我的单眼花翎!”
花沙纳看了吴超越一眼,有些想说点什么,但又强自忍住,轻叹了一声后,花沙纳才又说道:“总之,慰亭你小心点,你毕竟是汉人,文俊毕竟是旗人。你就算再占理,朝廷也……。”
虽然花沙纳没把掏心窝子的话说完,可吴超越也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自己再是占理,满清朝廷也不可能轻易的弄死同属一个兽群的文俊,给自己出气,给曾国藩讨还一个公道。吴超越之所以义愤填膺的上表弹劾文俊,真正目的也绝不是为了扳倒文俊,吴超越所想要的,不过是希望满清朝廷更进一步的偏袒和包庇文俊,让湖北和湖南的将士更加看清楚满清朝廷的真面目而已。
文俊没让吴超越失望,曾老师也没让吴超越失望,当吴超越火急火燎的做好了出兵准备之后,正准备亲自率军出发时,九江那边终于传来了曾国藩牺牲在灰山战场的消息。而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吴超越也顿时就把演技发挥到了极限——当场就昏倒在了吴大赛和赵烈文等人的怀里。
更加精湛的演技还在后面,被人救醒之后,吴超越一没哭二没闹,第三更没上吊殉师,只是脸色铁青的穿上孝衣孝服,在巡抚衙门之中搭建灵堂,行孝子之礼,赌咒发誓一定要为曾国藩报仇雪恨。
虽是做作,然而真正到了亲自为曾国藩守灵戴孝之时,吴超越却忍不住想起了曾国藩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在京城时想方设法的为自己遮风挡雨;办团练时为自己掩盖锋芒,吸引满清朝廷的猜疑忌惮;起兵后为自己力保巡抚驻治,帮自己把太平军彻底驱逐出湖北,又在江西为自己冲锋陷阵,牵制太平军的西线主力,帮助自己平安渡过巡抚湖北后的最危险阶段,让自己可以安心在湖北坐大变强,彻底站稳脚跟。
即便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吴超越扪心自问,还是觉得自己亏欠老师曾国藩更多一些。所以到了背后没人的地方,吴超越还是流下了几滴真诚的泪水,也心甘情愿的为曾国藩披麻戴孝,真正把曾国藩当做了自己的老师。
“老师,你放心,仇我一定为你报,你未竟的事业,我也一定为你完成,还一定会比你做得更好。”这是吴超越的心里话。
按理来说,既然救援对象曾国藩已死,那吴超越是否还需要亲征江西已在两可之间,然而被吴超越尊师重义的假面目所欺骗,包括老成持重的花沙纳都没有劝说吴超越放弃亲征江西,很有一段时间没能摩拳擦掌的吴军将士更是个个摩拳擦掌,争先请战。然而熟知吴超越恶劣秉性的赵烈文却难得提出了不同意见,而且在与吴超越共同为曾国藩扶灵守夜时,赵烈文还乘着机会,单独与吴超越谈起了是否还要继续亲征江西这件大事。
“慰亭,你要亲自为曾部堂报仇的心思我理解,也不反对,但是在你亲自率军出发之前,我必须先得弄明白,你如果一定要亲自率军东征江西,那你是准备打到什么样的地步?是只打算为曾部堂报仇,干掉杀害曾部堂的元凶秦日纲?还是打算只收复九江,或是拿下九江后又攻占湖口,效仿你的老师曾部堂直捣安庆?这其中的分寸如果不拿捏准了,你以后恐怕很难收场。”
“很难收场?什么意思?”吴超越疑惑问道。
“就是我担心你打得太漂亮了,朝廷会乘机调整你的职位。”
赵烈文阴森森说道:“且不说江西现在需要一名能征善战的大员坐镇,就是两江总督这个位置现在也还是空着的,你如果打得太漂亮太顺利,朝廷一道旨意让你改任江西巡抚,甚至让你就任统管省份几乎全部丢光的两江总督,你怎么办?你在湖北辛苦建立的基础怎么办?”
吴超越呆了一呆,心中也顿时一沉,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这么一件大事,如果自己在江西打得太漂亮也太顺利,满清朝廷是有可能把自己调出湖北,把自己放到江西安徽这些地方去继续和太平军打生打死,葬送自己好不容易在湖北建立起来的基础布局,被迫重新开始,继续白手起家。
知吴超越极深,不用去看吴超越的脸色,赵烈文就知道自己的话一定能打动擅长听取正确意见的吴超越,看着曾国藩的灵位,赵烈文又淡淡说道:“我知道,以你目前手里的实力,亲自率军击败长毛水师主力和拿下九江,问题绝对不大,但是在这之后呢?朝廷怎么封赏你?让你把花制台取而代之,你认为可能吗?花制台对你再好,恐怕也不会好到自愿把湖广总督的位置腾出来让你坐吧?”
“当然,封你一堆虚衔,赏还你的双眼花翎,这也是朝廷的一个选择。但我认为,看到你这么能打,长江下游的战事又这么危急,朝廷和皇上即便不是故意,也肯定会生出把你调往江西、安徽或者江苏的念头,到时候你在湖北辛苦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慰亭,画蛇不能添足,做事也不能事必躬亲,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