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靠着杨文定和郭嵩焘等人的极力劝说,还有吴超越极具诚意的三次登门拜访,左宗棠终于还是勉强同意了和吴超越见了一面,做了一番单独交谈。然而单独交谈时左宗棠的第一句问话就让吴超越喷出了口中茶水——左宗棠是这么问的,“吴抚台,你打算什么时候举事?到时候又打算怎么对待我左宗棠?”
咳嗽着还没擦干净嘴角边的茶水,吴超越就已经胆战心惊的问道:“季高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举什么事?这话可开不得玩笑。”
“吴抚台,你这话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左宗棠。”左宗棠冷笑说道:“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你如果真心想要扑灭长毛的话,以你的军力之盛,这会就算打不到江宁城下,也早就把安庆给拿下了。你一边拥兵一边养贼,不是想做大事是什么?”
“季高先生,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吴超越苦笑说道:“说我养贼自重,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冤枉,长毛已有东南半壁,雄兵百万,钱粮充足,而我只能节制湖北一省之兵,钱粮赋税和人事任命还得受朝廷制约,我是实在打不过长毛才不得不选择采取守势啊。”
左宗棠一听笑了,笑容中还尽是嘲讽,语气讽刺的说道:“好过实在打不过长毛,在上海时钱粮全靠富商士绅施舍,照样平贼乱救江宁,北上勤王收复苏州,在湖北手握一省钱粮节制两省军队,还搞起了大冶铁厂枪炮厂,一个月产出的熟铁就超过湖南云贵三个省的全年熟铁产量,然后还能自行生产洋枪洋炮,反倒打不过长毛了?”
“季高先生,难道你没听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吴超越硬着头皮说道:“我这么积累实力,还不是为了将来直捣贼巢,一举收复江宁生擒洪杨二逆?”
“怕是想直捣京城,坐上龙椅吧?”
左宗棠的嘴巴还是一样的恶毒,吴超越则继续喊冤,左宗棠也懒得和吴超越狡辩,只是说道:“吴抚台,你如果真想把四川经营成你的钱粮后方,那你先得让四川受点罪,得让李蓝贼军向北流窜,流窜到汉中再彻底剿灭,然后乘势掌握汉中,如此一来,四川腹地才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这么做?”
“当然要。”吴超越在心里回答,嘴上却不吭声。
“心里很希望这么做吧?”左宗棠笑得更加刻薄,又说道:“我尽力而为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真要是做不到也别怪我。”
“还有。”左宗棠又补充道:“你起事的时候,别忘了关照我在湘阴的家人,别让崇恩抢先下了手。”
“那是一定,这么重要的人质,我那会让崇恩先下了手?”吴超越心里答应,嘴上却笑道:“季高先生,你这话越来越玩笑了,说得我好象真要举什么事一样。”
左宗棠没再嘲笑吴超越,还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清不幸,出了你这么一个乱臣贼子,明明有办法也有实力平定长毛,却偏偏要养贼自重,眼睁睁的看着长毛横扫东南,兵进山东,大清江山危在旦夕之际,朝廷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又让你得到了四川钱粮富庶之地,君上昏庸至此,真是天要亡大清啊!”
担心左宗棠这是在试探自己,吴超越不敢搭话,左宗棠也没搭理吴超越,只是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只可怜了我左宗棠,受声名所累无处藏身,举家皆为砧上鱼肉,无门无派又无实职在身,有心为国除奸却报国无门,甚至还被迫屈身逆贼帐下,将来还得注定被迫从贼谋逆,否则便将人头难保,愧对祖先啊。”
“季高先生,你真的愧对祖先吗?”确认没有旁人偷听,吴超越才低声说了一句,“你汉唐祖先的头上,可有辫子?”
轮到左宗棠不吭声了,吴超越则又低声说了一句,道:“季高先生,你放心,我绝不会负你,定能使你成为当世名臣,流芳千古,让每一个中国人都永远记得你的名字,永远感谢你的丰功伟绩。”
左宗棠还是不说话,半晌才淡淡回答道:“今天就到这里吧,等你真正举事之后,我们再抽空长谈。”
吴超越默默点头,左宗棠却又突然叹出了一句话,“也许是天意如此吧,大清始于吴,终于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
左宗棠的感叹或许有些过早和过于悲观,事实上在满清朝廷的内部,也有不少的满人官员在担心四川一旦被吴超越控制,那么吴超越很可能就会尾大难掉,成为割据一方的汉人军阀,还有几个人直接上书上表,力劝咸丰大帝收回成命,别把杨文定这个吴超越的代理人放进四川。
鬼子六就是其中的领头人,当得知咸丰大帝竟然让杨文定署理四川总督主持平叛之后,鬼子六马上在第一时间上了书反对此事。然而让鬼子六万分窝火的是,不管是他还是留守京城的彭蕴章和文祥上表,折子都象是泥牛入海,一去无返——也不用猜就知道是肃顺和载垣等人在其中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