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梅香端了晚饭上来,张茉呼得呼出一口气,拿起筷子,化郁闷为食欲,吕布跟着蹭过来,很自然地给她拣菜舀汤。
二人吃完饭,吕布又腻歪了一会儿才回去,张茉正欲盘账,却听梅香说,王允过来了。
张茉忙迎了出去,屈膝行礼,“义父,这么晚了您怎过来了?”
王允摆了摆手,目光和蔼地看着她,“今日我儿那番言语让为父感触颇深!”
他自顾走到凉亭里坐下,抬头遥望西边火红的晚霞,时间似乎倒回了他年轻时候,“为父少时亦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十二岁时便已满腹经纶,深受祖父辈喜爱。吾自小便立志,要尽自己所能,做利于大汉,利于百姓之事,十九岁举孝廉为吏……”
他絮絮叨叨诉说着少年往事。
“初入官场时,为父尚能体察民生艰辛,劝课农桑,为民谋生路,甚至为了给百姓申冤,不惜得罪上官,然随着官职一步步高升,当初为官的初心也一点点变了,眼里看到的不再是民生经济,而是朝堂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转头看着张茉,“民生艰辛,陛下看不到,百官看不到,世家大族也看不到,我儿不为官不为吏,却能哀民生之多艰,想到挖石炭为民提供生计,实是难能可贵。”
听王允把自己夸得这么伟大,张茉耳根微热,怜悯流民固然有一点,但她更多的是想赚钱。
“我儿聪慧、孝顺、有远见有谋略,还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如此良才,为父却把你困在内宅学些无用之物,是为父的错。”
“义父?”张茉惊喜叫了一声,满含期待看着王允。
见她这模样,王允宠溺笑了笑,“为父知你不爱习歌舞琴曲,日后便不学了。”
他抬手拂了拂粘在她脸上的碎发,看着她的目光充满舔犊之情,“你义母去得早,没为我留下一个女儿,老天让你来到我身边,父亲真的很高兴。今后,你便和定儿他们一样,唤我爹爹。爹已挑好日子,三日后把你名字记入王家族谱,今后再也无人敢说你是贱民,再也无人敢轻视你。”
“那日听定儿说李蕊那丫头辱骂你,爹爹心中甚痛,若非我儿大度不计较,为父定要让她好好给你赔不是。”
“爹爹——”
看着眼前这张和爸爸一样的脸,张茉喉头哽咽,眼眶微湿。
王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叹道,“我女便是那繁星中的皎皎明月,留在内院做些女儿家之事委实可惜,此前是爹糊涂了。”
“今后爹不再掬着你,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去做,有何困难尽可跟爹说。”
张茉心中感动之情无以言表,她这是成功摆脱成为貂蝉的命运了?可以放手招兵买马了?
许久之后,她平复下心情,拉着王允袖子,小心翼翼道,“爹爹,女儿其实还想做一件事,望您能准许。”
跟吕布的合同期限快到了,等他走后,她手上便无一人可用,所以必须把许褚、管亥等人从王家弄出来。
王允看向她,张茉道,“女儿还想在城外招部曲操练……”
王允眉头微拧,“你一个女儿家为何要练部曲?我王家不是已有数百护卫?”
张茉自然不可能拿糊弄吕布的理由来糊弄王允,她解释道,“爹爹也知道,近些年我大汉各处贼乱、叛乱不断,并州又处边境,胡人亦时常南下掳掠,再有东面太行山贼,晋阳其实并不安全。”
“女儿想在城外练一支战力稍高一点的部曲,若有胡人或贼寇进犯,庄子便可同城内成犄角之势,助官兵击退敌军,而王家部曲的战力如何,爹爹上次自己也看到了,一小伙贼寇他们都打不过,更别说胡人了。女儿想练部曲,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若是普通女子说出这些的话,王允是如何也不信的,但张茉曾在汝南数次献计退敌,王允心中对她的聪明才智是信服的。
再想到她那世外高人师父曾说阿茉乃兵圣转世,兼知她熟读兵书,在狱中时也跟卢子干谈论过不少兵事,王允不由相信,她或许真能练出一支比王家部曲更厉害的队伍。
他犹豫一瞬道,“让你去操练部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城外并不安全,你住在外面叫为父如何放心?”
张茉道,“眼下是不太安全,不过爹爹放心,等庄子建好,来几千贼寇也攻打不下的。”
王允点了点头,“既如此,便依你之意,我儿年纪虽小,行事却颇有章法,此前家里也重新招了些人,让仲康他们都跟着你,来日若有贼寇来犯,我儿或真可助府君退敌。”
“谢谢爹,您放心,肯定不会叫您失望的!”张茉信誓旦旦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