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百味杂陈,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还有些愤怒,是对那青年的:那孩子肯帮我,你为什么非要阻止?你怕我欠钱不还吗?只要我解了一时之厄,我定然十倍、百倍还他!你怕的什么?
对面人突然笑道:“咦,原来这里有财主吗?看这财主的打扮,啧啧,是白龙鱼服、微服私访吗?”
被旁边青年死死按住嘴的少年拼命钻出来,大声道:“我不是什么财主!我没有钱,你……你看这东西值多少钱?如果值钱就给你,不要逼迫这位义士。他是为国为民的英雄,不该给人逼迫到这个地步!”
他说着解开外面的棉袄,露出颈上一个金灿灿的项圈,上面坠着长命锁,锁上镶着质地不错地白玉。
长命锁和项圈都是孩童常戴的首饰,期盼孩童无灾无病,长命百岁,凝聚着父母满心的舐犊之情。
少年手指在项圈上摩挲,指尖微微颤抖,紧紧抿住嘴,目光望天,似乎在强忍自己的不舍。
杨栋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得出那小秀才声音中的不舍,一时血气上涌,想要开口拒绝,但面对性命相关的危机,竟不能硬气地吐出一句整话,只觉得羞愧万分,脸色渐渐涨得紫红。
阴影中人缄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仗义每多屠狗辈,看来也不尽然。你过来。”
少年不解,依言走了几步。
那人道:“好,就站这里。身子侧着点,对——”
“嗤——”
弓弦动,利箭出!
一支箭破空而来,隔着十余丈射断了长命锁的锁扣,带着金锁没入银杏林当中。
少年完全懵了,杨栋却没懵,到底他也算身经百战,此时福至心灵,大喝一声,举起驴向树丛砸了过去!
诚然这头驴太重,勉强跌在岸上,不能命中目标,但也扰乱了视线,杨栋反手抽出刀来,几个大跨步过了桥,只扑那片叫他盯出血来的灌木丛!
噗——
一刀直劈,势如破竹!
凭他的愤怒加持,这一刀又比劈树的一刀更凌厉,是他从未有过的痛击,倘若那个该死的弓箭手还在树丛里,一定给他一刀两断。
可惜,没有!
当的一声,穿过了灌木枝叶,刀刃最后直接砍在地上。只余下一地破碎的残枝,并没有任何人影。
杨栋不甘的怒吼,举着刀左劈右砍,将丛林砍得稀巴烂,仍没看到敌人,无奈何杵刀在地,呼哧呼哧喘气。
过了一会儿,他才直起身来,大吼道:“出来啊!你有本事偷袭,怎么不敢当面跟我放对?胆小鬼!你来呀,你大爷的,看爷爷不把你脑袋揪下来!”
他又吼了两声,直到嗓子也哑了,这才稍微歇歇,犹自不足,用脚不住踩踏地下树枝。
等到气息稍平,他转回头,只见那少年还在桥对岸发呆,喝道:“你在干嘛?还不把你的东西捡回来?”
那少年回道:“不能去。那位高人既然射落了我的平安锁,他必然是想要的。倘若我去寻找正遇上他该如何是好?”
刚刚那青年就想去找,还是他拦下的。
杨栋发现这小孩子细心如发,一想到那人,心头火起,扬了扬刀道:“走,我陪你去找。他若不来还罢,倘若来了,叫他问问我的刀答应不答应。”
那少年道:“其实我已经答应赔给他了……”
杨栋骂道:“胡说八道,你问过我了吗?那叫什么赔偿?分明是讹诈。等我找到那混蛋,叫他对着我的刀再说一遍,一棵树多少钱?他若还敢说一百两银子,我问他脑袋值多少钱?跟我来。”说罢当先过桥,朝着箭飞过的地方寻去。
三人沿着箭的轨迹去追,一路追到银杏林里。
然而,终究这箭只有一个方向,不知远近。偌大树林到处都是落叶,真如大海捞针。
三人分头寻找,一直找了近两个时辰,始终不见踪影。
那少年直起身,道:“不用找啦。想必已经给人拿走了。”
杨栋气息不平,一拳打在树上,道:“看来是那个王八蛋拿的。他是薛大侠府上的人,咱们去薛府,找合阳大侠主持公道,叫他赔还给你。”
那少年闻言情绪反而低落下来,道:“薛大侠……他是那种可以主持公道的人吗?”
杨栋也没信心,强撑着道:“为什么不是?薛大侠那样大的名声……难道是假的吗?闻名不如见面,薛府就在眼前,总要去看看。”
那少年打起一点儿精神,道:“义士……”
杨栋摆手道:“什么义士不义士,太生分了。我叫杨栋,你叫什么?。”
那少年拱手道:“学生汤昭。”
杨栋念了一遍,道:“汤是喝汤的那个汤吗?昭是哪个昭?”
少年道:“日字旁一个召唤的召。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本意是灿烂的阳光。”他又指向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