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立玉虽然话少,倒是不乏耐心,每个动作都指导汤昭做到全无瑕疵,也不十分催促。
到了第八幅画,汤昭无论如何做不到,道:“这个太难了。”
司立玉问道:“继续。”
那就是尽力而为的意思?
汤昭依言尽力尝试,只是身体不听使唤,人的身体真是有极限的,他很怀疑有没有人能做到这么扭曲的动作,道:“有点困难。”
司立玉道:“我看也未必。”一脚踩了过来,将汤昭的膝盖一直踩到底。
汤昭惨叫了一声,剧痛之下,泪水盈眶,司立玉提着他的胳膊,摆到了画上的位置,道:“这不是做到了吗?保持十个呼吸,我给你数着。”他手掌中似有无穷力量,摆弄汤昭的身体就像摆弄木偶,别说扳到什么姿势,就算撅折了也不费吹灰之力。
汤昭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身上软筋撕裂一般,只想摔倒,但不知怎的,一口气顶住,死死地顶了十个呼吸。
司立玉微不可察的点头,脚抬起来,汤昭整个摔到了地下。
他只觉得骨节松散,肌肉颤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好半响才缓过来。支撑起身子,汤昭抬头不看司立玉。
他需要一点儿时间把刚刚不自觉溢出来的泪珠憋回去。
司立玉自行把卷轴卷起,放在桌上,道:“每日卯时练习,晚上我来找你。”
汤昭“嗯”了一声,道:“那白天呢?”
司立玉道:“白天有五毒会的毒虫教你。”他的口气带着淡淡的嫌恶,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时辰之前刚喝了结盟酒的人。
离开房间,司立玉独自走出院子,脚步无声,仿佛天生就是夜色的一部分。
他走过庭院,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除了正堂中的一人。
刑极坐在窗前,举着酒杯静静的看着窗外,好像在欣赏景色。
他的衣着,他的气度,他的姿态都像在庭院中吟风弄月的富家公子。
只是赏的不同。
有人赏花,有人赏雪,他赏夜。
夜色正浓,他眼神清明,但神情已经有些醉意了。
“不愧是小司。心中有千般不满意,永远尽职尽责,永远值得信任。”
“小秀才不会被他练傻了吧?”
“也好,不然他还道检地司都是我这样好说话的人。”
“也希望他争点气,证明我眼力不错,这件事选他比小司合适——比任何人都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