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刑极没说之前,他心里已然起了去琢玉山庄的念头,就是因为他想学符式,大量制造术器。为了更好利用眼镜,他需要大量术器补充能量,以便让仙女多出来几次。他已经察觉到,再好的资源,都比不过眼镜要紧,
薛夜语挥手道:“术器算什么,要多少有多少。刑大人这没见识的,刚刚还想许给我好处,让我别把得了剑种的事告诉爹爹。呵呵,我是那种多嘴的人吗?我又是那种贪图好处的人吗?他的家底我都看不上眼呢。”
汤昭道:“刑大人是关切我……”
薛夜语道:“我知道,我也关心你啊。虽然爹爹不是强取豪夺的人,而且早已得到合适的剑种,全心全意在为铸剑准备,根本看不上其他,但你们的顾虑我也知道。我不会说的。你要挂在检地司就挂吧,虽然会影响爹爹传你真传的可能,但没关系,一则有叔叔的关系在,就算他这回不幸,我也知道你的努力。再者他看到你的天赋,自然就知道你是天选的铸剑师了。如果他还不用心,你就拜我为师好了,我绝不藏私。”
汤昭道:“全仰仗姐姐了。”
司立玉那边没有波折,正如刑极所言,他求之不得,一口答应。
几人收拾收拾,凌晨便出发。
转眼又到了薛府,时隔将近一月,秋风更冷。
山上那一片银杏林已经不再金黄灿烂,卷曲的叶子被北风吹得七零八落,露出干枯的枝条。
冬天要到了,万物都在凋零。
薛府的墙依旧很高,门楣上那四个字还在熠熠生辉。
“镇压一方”。
汤昭之前站在门口看这四个字,只觉得薛家赫赫扬扬,以势压人,现在再看,别有一番滋味。
薛来仪确实是以自身镇压着一方太平。
“汪——呜——”
大门虚掩,那应门的老头早已不见踪影,大门中偶尔传来两声狗叫。
刑极道:“那是薛来仪的狗。当时府上疏散所有人,几个忠仆都强行打发了,只有那几条狗不肯跟别人走,索性就留下来陪着他。”
汤昭道:“薛大侠他没有亲人吗?”
刑极道:“这老小子没有结婚,来去自由,本来过得挺潇洒的。很多散人都这样,都一心奔着剑客去,终身在找自己的剑,只有临到老了实在找不到了,心气也散了,才回家成亲。反倒是符剑师安稳,该娶亲娶亲,该生子生子,也不耽误炼符。”
薛夜语道:“人生本来就该这样,事业归事业,生活归生活,世上有那么多乐趣,何不多享受几样呢?”
汤昭想起她屋里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术器,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猫头鹰元素,想必她是个爱生活的人。
听闻狗叫凄厉,汤昭忧心道:“那些狗有吃的吗?”
薛夜语道:“放心吧,我留了一件父亲亲制的符偶,每日给它们喂食。它们可能……是在担心自己的主人吧。”
几人进了大门,穿过廊道,来到薛来仪的卧室。
进门之前,薛夜语拉住汤昭,道:“一会儿你看见他,千万别哭。”
汤昭道:“怎么会呢?”他又不爱哭——虽然和薛大侠有神交,但终究不是至亲,就算相见感慨,伤感会有,何至于哭泣呢?
推开卧房的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似是腐败,似是血腥,味道浓烈冲破鼻膜直到脑髓。
除此之外,房中还有浓重的檀香,香气压不住怪味,反而和怪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汤昭往里看了一眼,突然捂住了口鼻。
不仅仅是压住气味,更是压住鼻端的酸涩。
他一下子明白了薛夜语的意思,这甚至不关乎感情,有些惨景,人一看到就会想落泪。
薛大侠仰卧在床上,身上是一圈圈的布条,遮不住身上的溃烂的伤口,布条上渗出浅淡的液体,发出腐朽的味道。
汤昭突然理解了白发人的恨,如果这是剑奴必然的下场,那由不得他不恨。
但如果不是自己的金手指,自己也会被白发人弄成这样,这种恨意又会往下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道理,不是谁都知道的。
“薛大侠。”刑极查看了一下,道,“最近他情况不好,我一直封住他的穴道,他没有意识。你要怎么做?”
汤昭掐住自己的虎口,让自己清醒一些,道:“麻烦你们先出去。司老师请就在外面等,我叫你你赶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