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色道:“我便问他,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不投效铸剑师了么?他说,先放一放,毕竟我们是人家手底下的,要以公事为先。我说你不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么?今天放弃容易,将来没有机会了怎么办?他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计划。我想你也看出来,咱们这回效命的雇主不是昆玉剑派那样的小势力,而是真正强大的势力。只是咱们没摸到门儿,在外围打转。这回的差事要是办得漂漂亮亮,咱们说不定以此为进身之阶,直接加入了呢?那种大势力里资源更丰富,比咱们苦苦追一个所谓潜力铸剑师强得多……’”
他停了停,道:“他说到这里,我就杀了他。”
……
汤昭和江神逸默然,过了一会儿,汤昭轻声道:“如果是我,我不会杀人的。”
江神逸道:“我就不一定。至少要跳起来打破他的脑袋。”
危色默然片刻,轻声道:“江先生懂我,汤先生也懂我。”
不管是江神逸还是汤昭,他们都知道危色为什么动手,当然不是突然而来的正义感,也不是对汤昭马上要被栽赃起了恻隐之心,而是危色自己难以忍受。
正如危色之前就说过的,他讨厌阎王店,讨厌朝不保夕、毫无着落的生活。
还有……也讨厌阎王店无处不在、无法反抗的安排。
就像他一刀将李琼生捅穿,在他耳边一字字切齿说的那样:
“凭你也要安排我?”
好不容易从令人窒息的阎王店逃出来,迎头被李琼生拽进一个不知所谓的阴谋逆党里,唯一的期望是“干完这一票”就可以自由了,又选择了合适的目标,胜利在望了,结果对方临时变卦,不但要毁掉他的目标,还要把他自己也一起打包卖给这个组织……
凭什么?
就凭你自作主张?就凭你出尔反尔?就凭你当初是我朋友?
去死吧你!
汤昭和江神逸同时明白了他的愤满,或许遇到这种情况两人有不同的选择,但一样会觉得忍无可忍。江神逸也会不由分说的动手,至于汤昭——要看他上不上头。
“捅了他之后,我倒没什么感觉——杀人杀惯了么。只是觉得很迷茫,就将他仍在花坛里,站在那里发呆。这时正好看见了先生。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这是冥冥中的天意。既然遇到了先生,那就是有缘了。我立刻上前,聊了两句。发现先生果然是个和蔼友善的人,醉酒之后礼数周全,毫无傲气。”
汤昭想想第一次见危色,当然完全没有发觉那个看起来粗豪的江湖汉刚刚杀过人。
江神逸冷笑道:“是不是还觉得我师弟人很天真纯良,很是好骗啊?”
危色似有赧然之意,道:“在下不好隐瞒,当时确有此意。在阎王店呆久了,反而喜欢天真烂漫,喜怒形于色的人。杀手要不动声色,我若不刻意装扮,都很难自然做出表情来。我遇见先生之后,心中下定了决心,去他什么大势力,不如抓住眼前。一不做,二不休,反水便该反得彻底,反得有价值。因此我决定把我知道的情报全然托出,包括张寿松他们的身份,还有他们决定陷害汤先生的计俩。我又用李琼生的身份将他几个帮手诱骗来一起杀了,带上他们的尸首来投奔先生。只是为了遮掩身份,虚构了一些过程。当然还是我太过自信,这些虚构没能瞒过先生。再往后的事先生也知道了。”
汤昭听完沉默不语,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关键处他当初就猜到了,危色只是补充一些细节,与其说是解开疑惑,不如说是危色的剖白。想来应该大部分是实话,如果危色现在还说谎,那么他不远千里追上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关键在于汤昭的决定。
江神逸见汤昭不说话,便道:“刚刚我师弟问的你没有回答。这么多符剑师,你为什么还是坚定地选择他?性格如此不合,焉知将来不会反目成仇?你莫非真觉得他幼稚好骗,人傻钱多?”
危色坦然道:“我……我讨厌阎王店。”
这句话来得奇怪,危色紧接着快速道:“在阎王店的时候我没有感觉,但出来之后细细回忆,越想越觉得难受。彷佛吃了很多年的苍蝇,当时还细嚼慢咽,现在越想越觉得恶心。我一点儿也不想在那种地方呆下去。我想找和阎王店相差越远越好的地方,最好是阎王店的完全反面。阎王店的人冷漠、压抑、精于算计、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
江神逸笑嘻嘻道:“你说我师弟热情、跳脱、没脑子、冲动上头、没事找事……”
汤昭打断了他道:“师兄,别人说我还罢了,你还能说我?”
比冲动你是比我强在哪儿呢?
危色正色道:“汤先生并非有勇无谋,反而心思细腻。他能窥破我的虚实,将我的谎言全部戳破,说明他智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