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上柱国澹澹道:“没人记得?你不是记得吗?”
刑极沉声道:“我当然记得。当时我也是调查的检地司散员之一。当然,我也是那些不务正业的检地司之一。那时我虽有怀疑,却并没有深究,只是还记得那个花的传说而已。如今看到你这剑法,我倒想起来了。当初放出那些花的,究竟是不是你?那些消失的村民……”
他顿了顿,道:“是被花吃了吗?”
“吃了?他们只是解脱了。”
老上柱国神色澹漠,殊不知在他脚下,一个红头发的青年脸色大变。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一茬了。毕竟十年前的事,谁还老记得呢?你既然还记得,那就是耿耿于怀了?其实大可不必,你们官府祸害的正经百姓都数不过来呢,何必假惺惺的记挂那些杂毛怪物?阴祸乡的难民,活着有什么意义?被污染之后,他们就失去生命绽放的可能了。生命已经枯萎,提前到了秋冬。不但迅速凋谢,而且落在泥里,在泥水里污染、发臭,被一遍遍的践踏、蹂躏,碾做尘土。这种生命,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
池副使费了好大劲儿才压下周承志的歇斯底里,他不得不威胁道:“你不想听就昏过去好了,反正本来也不需要给你听。”
周承志这才稍稍安静,还在呼哧呼哧喘气。
刑极道:“有意义、没意义,轮不到你来决定。也轮不到你这龌龊之辈撇着嘴说别人污染。你东拉西扯做什么?你承认是你做的咯?为什么?你一个剑侠要屠杀平民?是这一村人挡了你的路?还是你们跟魔教搞在一起,玩什么祭祀鬼把戏?还是……”
毕竟一个好歹算大人物的剑侠会找阴祸乡麻烦的理由实在不多,有他沉吟了一下,说了个刚刚想到的理由:“还是为了什么事,要杀人灭口?”
周承志突然安静了下来。
老柱国道:“嗯?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十年之前做的事,早就忘了。可能有理由吧。不过这与你有什么干系?我大魏朝的事难道还需要事事向你通报?你们什么时候那么在乎阴祸乡了?”
刑极道:“审问口供,自然要问问动机。不过问不出来也没什么,最多有点遗憾。反正你对罪行供认不讳。至于谋篡大逆之罪,你自然也不会否认了?”
老柱国呵了一声,道:“什么大逆?伪朝罢了。等我们回归正朔,你们也只是一群贼。”
刑极道:“好,叛逆之罪你也认了。袭击琢玉山庄,抢夺宝剑的罪过更不用提,我就可以作证,你无可狡辩。”
老柱国哂然道:“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也是罪过?当真是欲加之罪。”
刑极提高了声音,用手指他,喝道:“盛无冰,你还有什么罪行要交代?勾结凶魔、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欺男霸女、坑蒙拐骗、上街扒窃、吃霸王餐……这些罪行你难道没做过吗?”
老柱国大怒,气的胡子乱颤,举剑道:“小辈,你安敢无礼?”
刑极肃然道:“看来你不打算交代,这会让一些冤桉难以雪清。不过,对于你本人倒是足够了。”
说着他想那个眼珠拱了拱手。
背后,那张夏日上柱国的通缉令自动展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行行模湖的字迹突然清晰,就像被一只手重新写过。
“通缉令已发出。”
“嫌犯盛无冰已到桉。”
“青天白日,当堂审桉。”
“并未用刑。”
“三项罪名,罪犯供认不讳。”
“人证俱在,当面对证。”
“审定已结。”
“宣判——”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声音平静无波,头顶上那颗眼珠一样的宝石静静地俯视着一切。
盛无冰却不由一阵心慌,突然剑元爆发,气势陡然增长——
“灿烂如夏花——!”
无数夏花突然凋零,甚至被花朵淹没的大树都开始枯萎,树皮仿佛风化一样化渣,鸣蝉凄厉的哀鸣,往下坠落,它们的生命力都燃烧到了极致。唯有一朵巨大的花朵脱颖而出,仿佛太阳一样笼罩了云上的世界。无数花瓣张开,像刑极的头顶压了下去。
刑极恍若未见,声音稳定而严肃,甚至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盛无冰罪大恶极,恶贯满盈,今当判处死罪——斩立决。”
巨大的花瓣到了他头顶。
“勾诀——明正典刑!”
他凭空一划,仿佛手持朱笔。
那张通缉令上,盛无冰的名字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钩。
与此同时,虚空中,一道鲜红色闪过。
噗——
鲜血狂飙!
剑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