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兰有些犹豫,她也实在是不喜连妈妈。既然走了,干嘛还要回来淌丞相府的浑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妈妈又催促了两声,且样子十分焦急。名兰无法,只好转身去禀报。
兰芷阁,锦芬怒摔了手中的茶盏,对着名兰喝道,“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回来找我?”锦芬不是傻子,她深知连妈妈此刻找来,绝不是叙叙旧情那么简单!
名兰不敢多言,好一会才道,“夫人,要不奴婢去回绝了她?”
“回绝了她一次,难保没有下一次,早知这样麻烦,当年就不该留着她的性命!”锦芬咬着牙,狠狠的道。都怪自己的妇人之仁,才留下今日的祸害!“罢了,你将她带进来,记住别让人看到。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戏来!”沉思片刻,锦芬的眸子暗了暗,她冷着声对明兰吩咐。
名兰应声退出,半个时辰后,带着连妈妈悄悄的拐进了兰芷阁,一路上,她特意避过了府中的人,专挑僻静的小路,因此慢了些。
“夫人,连妈妈到了!”将练妈妈留在外面,名兰先进去禀报。
“让她进来吧!”锦芬的声音已恢复了平静。这半个时辰,已让她恢复如初,她又是那个威仪万千的丞相夫人。
名兰挑起帘子,连妈妈犹豫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最后,还是吸了口气,小心的迈了进去。
屋中,锦芬端正的坐在锦榻上,板着脸,神情冷峻而漠然,毫没有见到久别的故人所该有的喜悦和热情。
连妈妈颤巍巍的走了几步,也不敢抬头,径直跪在锦芬的脚下,“咚咚”磕了两个头,匍匐在地上哑声道,“夫人安好,奴婢给你磕头了!”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双绣着描金牡丹花的玖红色绣鞋,和垂在鞋帮上的百褶彩裙。无论是鞋子还是彩裙,都是用料考究,华美异常。这么多年,夫人愈发的贵气逼人了!连妈妈暗暗想着。突然,她感觉到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如毒蛇般投射在她的身上,像要刺进她的肌肤里!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后背的汗直往外冒,一股凉气从脚心一直蹿到脑门,冷的她打了个寒颤……
她当然知道盯着她的人是谁,可她除了生生受着,别无他法。
锦芬冷冷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连妈妈,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一身破烂的装扮,心中莫名的舒服了一些。许久后,她才懒懒的开了口,“名兰,连妈妈来了怎么也不扶起来?快赐坐!”她的声音,有了些生气,刚才的凌厉也消失了一些。
名兰搬过来一张椅子,扶着连妈妈起来,不过,她说什么也不坐,连称自己站着就好。见她坚持,名兰笑笑也不勉强。
“连妈妈,这些年过的可好?”锦芬笑盈盈的开了口,温和娇媚的脸上,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的阴狠之色,不过,若是细看,她眸底不曾掩去的锋芒还是让人畏惧。
连妈妈心惊,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明白夫人这是在质问,她既然拿了那么多的银子,为什么还要回京城来?可,她若不说,今日来的目的就达不成了,一咬牙,她再次跪在地上,哽咽着道,“夫人明鉴,老奴当年立刻就带着家人去了塞外,而且一呆就是五年。原本奴婢就想着,靠着夫人赏给奴婢的银子,也可安安稳稳过一生。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犬子突然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看病抓药花了好些银子,可还是不见好转。万般无奈之下,只有重新回到了京城,毕竟,这里的大夫医术都是顶尖的!”
连妈妈抽噎着顿了一下,偷眼看锦芬的脸色还和刚才一样,才敢继续说道,“奴婢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医了两年后,病渐渐好了,可他却生出懒惰的毛病,每日里不是赌钱就是喝酒,奴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一点用也没有……”
锦芬的脸上笑容依旧,可眸中的冷色却更盛。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贱人是来朝她借银子的!什么五年前万不得已才回京城,难道这月华朝的其他地方再无良医了吗?她特别提五年之期,是想说她并无前来叨扰的意思吧!可她毕竟还是来了,找再多的借口都是一样的……
她不打断,也不接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前……前些日子那孽子竟欠了别人八百两的银子,那些凶神般的债主扬言,若是短期内凑不到银子,就砍了……小儿的腿!”说到这里,连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名兰的眼神闪了闪,眸中有了一些同情,她能看得出,连妈妈所说皆是真的。可看夫人的样子……
连妈妈等着有人接她的话,可她都停了好一会,锦芬并无一点表示。无奈之下,她只有再次开口,“还望夫人看着以往奴婢伺候你的情分上,先……借八百两银子给奴婢救急。只要保全了小儿的性命,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说完,她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锦芬的脸色变了,连妈妈话里的意思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如今来提以往的情分,不就是提醒自己当年做下的事吗?她死命咬着嘴唇,才不让自己因克制不住而冲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人活活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