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病房了待了一周,每天除了医生给我换药,还有一个女人在傍晚时分会坐在我的床前,用温柔的声音给我讲故事。
她叫染霜。
虽然我并不觉得她的故事有多么精彩,可是她每每用怜悯温柔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舒服,仿佛自己被爱着,被需要着。
我曾经问她,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染霜不回答,依旧给我重复地讲同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我烂熟于心,却每一次醒来又记不住细节,仿佛做了很久的梦,梦里真实的可怕,而现实却又模糊地告诉你,那不是真的。
第七天的下午,染霜进来的时候,我没有让她开口,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萧瑾冬那?我要见他!”
染霜一愣,眼里闪过我看不懂的色彩,就仿佛,你一直钻研着的某件事,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一般。
是惊喜的,也是无措的。
“我今天不想听故事,我要见萧瑾冬!”我说的斩钉截铁,在对方拿出那块陈旧怀表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手里的枕头砸了过去。
那块怀表脱离了桎梏,一下子摔在墙上,碎了。
我听见玻璃炸裂的声音,那样清脆,清脆的如同冬日的冰面被重物炸裂,陡然冒出的水,蜂涌着挤破裂口,如渴望着呼吸的兽,长着血盆大口,吞没模糊了现实的云雾,刹那间,一片清明。
我愣住,呆呆地看着地上破碎的怀表,突然吃吃笑了起来。
我说,“染霜,我记得你!”
染霜笑的有些勉强,“当然,宋一,七天前,我介绍过自己!”
“不,不是七天前,是五年前!”我抬起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我紧紧攥起来的拳头。
我想我笑的一定很吓人,因为染霜的脸瞬间煞白。
“宋一,你……”
“怎么了?”顾青突然出现在门口,皱着眉头看向我和染霜,染霜一愣,很快恢复平静,淡淡回了句,“没事,手滑了,我去换一块!”
染霜没有再理我,转身离开。我盯着她的背影,盯着她微微颤抖的腿,眼里如渗着毒药的利剑。
顾青走过来盯着我看了稍许,突然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在了门外,对着走廊外招了招手,“锁上,24小时看守,在萧总回来之前,不准发生任何意外!”
顾青冷冷地下达命令,一如五年前一般。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青葱的少年,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往事,变得那般冷。
萧瑾冬就站在顾青的身后,记忆中的眸子都淡了,脸上被我抓出的血痕,却那般清晰。
我僵硬地立着,看着眼前的门缓缓关闭,整个身体颤抖着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豆大的汗珠疯了一般往外冒,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化掉。
我脱力地无法爬到床上,就那样在地上趴着,手里攥着怀表的链子,因为出汗出的太多,眼泪倒是没了,眼眶干涩的又疼又痒。
“萧瑾冬,我想你了!”我喃喃自语,嘴角勾着笑,眼前似乎浮现出第一次看见萧瑾冬的样子。
那年我十岁,他十三。我穿着破布烂衫,他穿着……
我的记忆顿住,随即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什么也没穿,光着屁股,头发上的水珠从额头滑下来,越过鼻梁停在嘴角,萧瑾冬的嘴形很完美,很适合接吻。
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那适合接吻,我只觉得,那般好看,好看的如神话里腾云驾雾的神仙一般。
我垂涎三尺,却被他拎着剪刀追了我整整三个小时。
一个养在高楼大院的公子哥,又怎么会是我这种粗野丫头的对手。
我只不过是想看着那样一个美好的少年追我的样子,我只不过觉得,一直挥舞着酒瓶子追打我的父亲形象在脑海里雕刻的太深,我想,如果那个影子换成萧瑾冬的样子,我一定会开心的死了也会笑出来。
可是事与愿违,我夺下了剪刀,却刺伤了他,刺在他的大腿上,血流如注。
我就知道,梦从来都不适合我这样卑贱的人。
我拿着剪刀满身血污,就那样立在花园里,整整站了三天,最后饿到虚脱,才被救起。
其实我是来冲喜的,不是来受罪的。我一直知道,并满心欢喜。所以,我就算很饿很累,也没有想过逃走离开。因为我知道,那个买我进来冲喜的人,是不可能让我死的。
后来我才知道,买我进来的人是萧瑾冬的父亲,一个老的比我那个爹还要严重的人。不过,看在他给我的白米饭和鸡腿的份上,我答应了,笑的像个傻子。
萧瑾冬就在我笑的时候,一脚踢在了我的脸上,踢掉了我两颗牙,然后冷着脸对着一屋子的人说,“有她没我,我和她八字不合!”
我觉得这人真逗,什么叫八字不合啊,我配合你还不成。我吐掉嘴里的牙齿,擦了擦血渍,继续吃饭。
立在萧老爷身边的一个穿着长襟大褂的干瘦男人指着我跟萧老爷子嘀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