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仙被安排在所谓的VIP病房内，其实就是监禁的更加严密而已。

我走进去的时候，她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背影瘦了很多，显得那套病号服，特别的肥大。她听见声音缓缓转过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素颜的样子。霍水仙并不丑，除却铅华之后，反而显出了几分苍白稚嫩。

这本应该是一个娇弱的富家千金，本应该走上一条安逸富贵的路，可是，她遇见了萧瑾冬，爱上了萧瑾冬。

“你来了！”霍水仙并没有任何精神病患者该有的样子，声音淡淡的，也没有靠近我，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只是视线从窗外转向了我。

“听说，你找我！”我艰涩开口，她这个样子，让我无法再和从前那样束起满身的刺去应对。我不知道其他胜利者站在失败者的面前是不是都能做到疯癫的耀武扬威，我只知道，看着眼前的霍水仙，我却想到未来的我，我们并没有任何不同。若非要纠缠，那也只是对于萧瑾冬的作用不同，一个源自于外界经济，一个来自于内心欲望。

然而，这丝毫的不同，在面对这盘棋的时候，在面对萧瑾冬自己的时候，都成了莫须有的东西。

“染霜，你出去吧，我和她聊聊！”我看向染霜，染霜微微皱眉，显然并不同意。

霍水仙低低笑了起来，“你们让我连自杀都不能，难道还担心我有能力杀了她吗？”

染霜冷冷的看了一眼霍水仙，最终还是同意，她拍拍我的肩膀，嘱咐道，“有事大声叫，外面都是我们的人！”

我点头，突然对这句话生不出丝毫的安全感。我们的人吗？并不是吧？应该是萧瑾冬的人才对！

染霜走后，霍水仙却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苍白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凳子，“坐！”

我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霍水仙的脸上洋溢着安祥的微笑，等我坐下才缓缓说道，“我什么都没了，我爸爸用霍家的所有换了我一条命。以后霍家，将不会再有霍水仙。其实我最不甘心的还是霍如最终竟然赢了。”

我没说话，沉默着。

霍水仙又道，“当初你和霍如狼狈为奸的时候，我曾经很是鄙视。因为你和她都是贱人，都是道德沦陷的贱人。她的母亲险些毁了霍家，而你，毁了我。”

“你现在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霍水仙，既然能活着，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萧瑾冬并不是你的良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打断了她，因为她说着话的样子特别像是一个生无可恋的人最后的阐述。

我并不喜欢死亡，特别是现在。

霍水仙吃吃笑了起来，“良人？宋一，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恨透了萧瑾冬，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我没反驳，也没表示同意。萧瑾冬可以说毁了霍水仙的一生，如果是我，我会恨吗？也许吧！

我不能做出一个决定，因为那是萧瑾冬，在我这一生中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那个人，他曾经给过我最强烈的希望，也曾经让我知道地狱般的绝望。

也许，在霍水仙的人生中，萧瑾冬的角色也是如此。因为耀眼如星辰的希望，因为黑暗如地狱的绝望。经历过大悲大喜，经历可渴望和失望，再想忘却已经不可能。

我深有体会，并且完全理解。

“如果我说，我很清醒，我能遇见他，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霍水仙自嘲的笑着看向我，我摇摇头，

“你竟然理解？”霍水仙微微诧异，随后自嘲变成了苦笑，“也对，在这个世界上能理解我的疯狂的，似乎也只有你了！”

我越发看不懂霍水仙的意图，只能主动开口，“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霍水仙重新看着窗外，片刻后突然问我，“你知道萧瑾冬的过去吗？”

我皱眉，“你想说什么？”

“你不用紧张，萧家的过去现在已经不是秘密，我就算是被关在这里也能听到看到。只是，宋一，在你被关着的那五年里，你又听到看到了什么？”

我的眉心皱的越发厉害，霍水仙的声音轻柔缥缈，却仿佛刻意一般，你不想去听却还是入了脑子。

“你所看到的，你所听到的，都是萧瑾冬，希望你看到的，希望你听到的。而那些不希望你听到的，看到的，你想不想知道？”

“临走，你打算做最后的挣扎，来挑拨离间？霍水仙，这招数很烂。”我没了耐心，霍地站起身来。

霍水仙又道，“看来你并不想。一个人自欺，欺人，其实也是一种本事。这一点，我很佩服你。你不想听，那我不说。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告诉你，萧瑾冬如果想拿回镇江，就不能娶你，也不能让你生下这个孩子，因为，萧家的元老不会同意让萧家的耻辱永远挂在萧家的脸面上。萧瑾冬把你拽出来，去拉萧满意下水，去拉整个萧家下水，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你的准备。宋一，你和我一样，都是祭品。你和我一样，都不知道，萧瑾冬究竟想要什么？镇江？萧家？整个A城？还是，全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