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不重要。”韩孺子必须淡化这件事的影响,否则的话,有可能引发另一场混乱,他甚至没有立刻派人去追东海王,真视大司马印为无物,“刘都尉继续执掌北军。”
刘昆升羞愧难当,“刘某无能,不堪大任。”说罢又要跪下。
韩孺子这回阻止他下跪,“许你戴罪立功,集结全军,采取守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渡河。”
一名将领惊讶地问:“不和匈奴人作战了吗?”
“起码今天不能作战。”韩孺子刚刚消除混乱,楚军的稳定还很脆弱,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与匈奴人一战,“冯右将军、桐左将军辅佐刘都尉,护送中军帐退回碎铁城,柴将军留在前线……”
韩孺子接连下达数道命令,最后道:“我还要回去与大单于谈判。”
这个决定比镇北将军独骑回营还要令众人意外与惊讶。
“镇北将军,万万不可……”刘昆升等人可不希望镇北将军这时候离开,他们几个都没信心掌控全军。
韩孺子挥手阻止他们的劝说,“你们有你们的职责,我有我的,无论谈判中发生什么,无论我能不能回来,楚军今日绝不可渡河,明白吗?”
刘昆升等面面相觑,好一会才点头应允。
由于丢失了大司马印,刘昆升与左右将军只好亲自去传令,韩孺子留下柴悦,低声道:“尽可能多要士兵留守前线,这是你的职责。”
柴悦点头,心里还是不放心,“镇北将军真要回去继续和谈?”
“将领不和,上下离心,你觉得这一仗还能打吗?”
柴悦不语,来了五万援兵之后,楚军的战斗力反而下降,的确不适合发起进攻。
蔡兴海一直留在旁边,上前道:“我送镇北将军回去……”
韩孺子摇头,“必须是我一个人。蔡兴海,你立刻带一百人前往神雄关,给大将军写信,提醒他马邑城危险,还有,如果可能的话,把东海王劝回来。”
蔡兴海领命离去,韩孺子又对柴悦说:“对岸就是匈奴大军,楚军此刻没有大司马印,也没有真正的统帅,你已经证明自己的能力,接下来得争取自己的地位。”
“我?”柴悦心中惴惴不安。
“如果我回不来,楚军需要一位大将,如果我平安回来,我需要一位得力的帮手。柴悦,你想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柴悦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才好。
韩孺子招手,命人牵过来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孟娥,冲她点点头,缓缓驶向河曲。
众将士已经听说镇北将军还要回去与匈奴人和谈,全都感到不解,慢慢地有人给出了解释:“楚军内乱,不足与匈奴人一战,镇北将军为了保住楚军将士,不得不去和谈,以牵制匈奴人。”
这个解释说服了许多人,也让许多人感到羞愧难当。
柴悦呆呆站了一会,孟娥上前道:“柴将军。”
柴悦猛然醒悟,挥手叫来碎铁城的一群将官,向他们布置任务,“匈奴人对镇北将军的态度,取决于楚军的强弱,楚军要撤回南岸,整顿再战,就像之前的两战一样。”
柴悦稍稍修改了镇北将军的说法,不提楚军内乱,不提实力稍逊,更不提退回自守,他敬佩镇北将军,但是对如何指挥军队,他有自己的想法。
在柴悦的命令中,前方一万楚军的退回更像是蓄势待发。
然后,他带着十余名将官走向刘昆升等人,他们的动作比较慢一些,正在指挥卫兵抬出尸体,拆解中军帐。
柴悦走到刘昆升面前,拱手道:“中军帐回城,请将北军将士留在前线。”
“全部?”刘昆升吃惊地问。
“是。”
“镇北将军说得很清楚,今天不渡河。”右将军冯世礼道。
“正因为今天不渡河,才要做出开战的架势,令匈奴人不敢轻举妄动,我要立刻将木桥全部架好,全军向河边集结。”
刘昆升目瞪口呆,“你这不是……不是逼着匈奴人对镇北将军出手吗?”
“不然,匈奴人提出和谈,是因为觉得楚军强大,所以,越是示弱,对镇北将军越不利。”
刘昆升哑口无言,冯世礼和韩桐打量柴悦,不明白这位年轻的勋贵为何突然强硬起来。
“镇北将军任命我掌管前线。”柴悦道。
冯世礼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刘昆升道:“就按柴将军说的来。”
刘昆升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镇北将军的亲信,也没有能力指挥全军,将权力“让”给柴悦,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刚刚经历过一场混乱,左右将军都不想反抗北军都尉。
帐篷还在拆卸,柴悦护送北军都尉和左右将军提前回城,一路上向岭下的各营将领传令,让他们听从将军柴悦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