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板也郑重接过,看了一遍,不置可否地将单子轻轻放在了桌上。
“怎么,马掌柜觉得有哪些不妥?”陈广生还是笑眯眯地说道。
“木啥不妥,就是价钱高了些。”马老板有些不快地说道。
“马掌柜有所不知,鄙行货物都是正规渠道进货,有些还是国货,自然比不得洋人水上来的……”陈广生脸上的笑容开始淡了,有些悻悻地说道。
“们可不管甚水上陆上,东家给们的要求就是货要好、价要低,其他们管不着。”马老板闷声说道。
“掌柜的此言差矣!值此危亡之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我自当相互扶持,为国家民族尽自己绵薄之力……”陈广生霍然站起慷慨激昂地说道。
眼见他或正义凛然,或声嘶力竭,或慷慨无畏,口沫横飞说得嘴角冒泡,下面两个听众却越来越目光呆滞、神情木讷,似乎他要再多说一会儿两人非睡过去不可。
陈广生自觉无趣,颓然坐下,拿起茶盏咕嘟咕嘟兀自灌了一气。
眼见晓以大义无用,陈广生又喝了一口茶水,润了一下发干的喉咙,觉得恢复不少之后干咳一声后又说道:“掌柜的久在江湖,有些事情不愿牵扯,在下也是知道的,两位不辞奔波辛苦,兢兢业业,让人好生敬佩,这样,我拿出一成利让给两位就算添点茶水钱。”说罢,两眼目不转睛直直地盯着马老板。
马老板却也大咧咧地冲着陈广生一瞪眼,说道:“们可不能辜负东家所托,多谢招待,们告辞咧。”
说罢,向旁边的老曹示意了一下,两人准备起身离开,却见陈广生脸色一变,一拍桌子,厅外呼啦啦进来了一帮人,都是一身短打,或拿木棒,或拿铁锤……总之人人手上不空,面色不善。
“这是作甚,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马老板有些怒了,言语中却有些怯怯,颇有些色厉内荏。
“哼,你们不明大义,蝇营狗苟,现在只有让二位冷静冷静,好好考虑考虑了。”陈广生冷冷说道,说罢向打手们一个示意。
四名打手挟持着马老板二人,却没有回到卧室,直接出了小院,七拐八绕找到一间柴房,将两人往里一扔,“呯”一下关上门、落了锁就再也没人管二人了,柴房除了一扇门铁将军在外面把门,所有窗户都牢牢地钉上了木条,没有特殊办法是出去不了的。
“你们这是弄啥?掌柜的,这出来做生意不光要钱,咋还要命咧?”曹木躺在柴草堆里大喊道。
“们不怕,这帮龟孙,有啥招尽管使出来……”马老板一边安慰手下,一边也直着嗓子嚷道。
两人嚷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会,也都不再言语,耷拉着脑袋靠在柴草堆上打盹。
到了中午,却也没人来过问,就这样空口白牙地挨着。
“掌柜的,这沪市人不地道,肿么没饭吃?”
“饥了?”马老板有点有气无力地问道。
“就吃了碗面,早就饥了。”老曹也是中气不足的说。
两人水米未进,又出去不得,只得在柴房硬挺着,天气又有些闷热,倒在柴堆上却昏昏睡去,竟然打起呼噜来。
待到二人醒来,却也已近黄昏,还是没人过问。
“掌柜的,没人管们咧?”老曹问道。
“不要说话,且睡着……”马老板有气无力地说道,心里却想,早知道这些人这么狠,早上该多吃点。
现在两人都有些怀念早上放了醋的打卤面的味道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夜。
次日上午,日晒三竿,马老板和老曹在柴房里都不知睡了多少觉了,都有些昏昏沉沉,却听得外面一阵喧哗。
“巡捕房办案,都规规矩矩的。”外面是一声大喝。
不久之后,“咚”的一声,柴房门被砸开,却见几名华捕冲了进来,为首是一名探长。
“谁是晋省的马先生?”探长问道。
“是我。”马老板惴惴地答道。
“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两名晋省商人失去联系,已经找了二位一整天了……”探长说道。
“请教长官?”马老板闻言毕恭毕敬地致意道。
“在下齐兆林,公共租界巡捕房探长。”齐兆林矜持答道。
“啊呀,多谢齐探长救命之恩,们没齿难忘,定当重谢,探长真是包青天在世,狄阁老转生啊……”马老板连忙奉上马屁。
老曹则拿出在身上捂了一天的半包烟,挨个给巡捕们发了一圈,原本被关的时候二人是想抽的,情急之下没带火点不着啊,要不急眼了,说不定早就把这破房子给点了。
见二人知礼知趣,齐兆林点了点头心想,这趟倒没来错。
“二位客商,不必多礼,